叫又跳。
“就幾隻小蟲子,還能吃了你不成。”甘草看不過去,也起身幫她拍蟲子。
“我最怕這種小昆蟲。”穆璞雲說著已經帶了一點哭腔。
甘草兩指拎起一隻小蟲,突然起了頑心,衝著宣椱眨眨眼:“你要不要帶回去給朱老先生吃。”
宣椱聽她這麼說,眼上蒙了層笑意,倒是沈燔介面說:“這蟲太小,怕是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嘴。”
甘草咦了聲:“你也認識。”
沈燔笑了笑,指了指宣椱說:“論起來我還算他師兄呢,不過師傅偏心,更喜歡這個臭小子。”又問:“你又是怎麼認識的?”
甘草笑著說:“齊主任老讓我去取藥。”
沈燔瞭然地一笑:“那難怪了。”
甘草聽他這麼說,趕忙趁機問:“這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每次我都悶頭跑來跑去,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這樁公案扯起來就遠了,當年桐城最老的中藥店懸壺堂拆遷的時候,店裡留下了些上好的藥材,師傅跟齊主任兩人都想要,結果各自買走了一半,彼此又老覺得對方的比自己的好,為了這,幾十年都不消停,你這還算是好的,我跟宣椱小時候更慘,還被勒令去齊主任家偷過藥,偷不到不許吃飯。”又指著宣椱說,“當時這小子最混,大大咧咧往齊主任家一坐,說‘老頭子讓我們來偷藥,偷不到不許回去吃飯,你看著辦吧’,結果齊主任居然還真做了飯給我們吃。”
被相思染(2)
宣椱也想起來了,嘴角帶著笑說:“你當齊田天那麼好糊弄嗎?我第一次去他揍了我一頓,當天晚上我就抓了幾百只耗子丟到他家,把他的藥櫃藥材咬了個遍。第二次再去他還不拿我們當瘟神一樣趕緊送走了算。”
簡直難以想象宣椱也幹過這種調皮事,甘草心下好笑,忙著追問:“幾百只耗子,你那裡弄的。”
“我家附近當時耗子窩無數,幾千只也不稀奇。”宣椱喝了口水,輕描淡寫地說。
甘草聽了這話心頭一滯,記起他說過小時候住的是鐵皮窩棚,心頭隱隱有些難過,忙把話題扯開,衝著沈燔問:“你也給朱老先生抓過蟲?”
沈燔抬起頭深深看了甘草一眼,深邃的黑瞳裡掩著深沉表情:“是啊。”
甘草被這眼神瞧得有些不自然,倉促地轉眼,正看見穆璞雲手裡拿著數碼相機,專門找些刁鑽的角度拍來拍去。發現甘草看她,忙壞笑地說:“你們聊你們聊,我拍著玩兒。”
看她這神情似乎是在憋什麼壞,甘草正打算奪了相機過來看個究竟,宣椱卻起身撣了撣身上的浮土:“走吧。”
四人收拾妥當,沿著山路緩緩前行,穆璞雲偷偷衝著甘草擠了擠眼,轉身纏住了沈燔問東問西。宣椱手上拿著把小藥鋤一路走走停停,沒一會就落了不少,甘草有意無意地跟他一起落在後頭。白雲舒捲,青靄幽幽,兩人也不多話,只是邊走邊採藥,一個小時的工夫,宣椱背上的包裡漸漸有些鼓了。
又走了一陣,正好撞上一條蜿蜒山溪,甘草心念一動,出聲問:“好像梧縣後山上也有這麼一條小溪。”
“是有一條,不過水沒這個清澈。”宣椱蹲下身去,就著溪水衝了衝因為挖藥沾上了不少泥土的雙手。
甘草見狀也蹲了下去,撈了撈水:“好涼。”離近了一看,才發現水裡石縫間躥著不少的墨色小魚,更是興趣盎然,湊近了看著小魚們游來游去。
“小心溼了鞋。”宣椱轉頭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甘草蹲在溪邊,兩隻如玉的手臂輕劃過水面,側著的小腦袋上掛著孩童的好奇頑色,也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暖洋洋的。
“哦。”甘草吐吐舌頭,站起身順勢坐到一顆溪邊的大石頭上。
宣椱不自知地微微一笑,也站起來坐了過去。正好有一顆長勢良好的金剛藤附著這塊大石而生,宣椱看著,脫口就說:“這麼大一塊茯苓,到哪裡去找那麼多腹瀉的人來吃。”金剛藤的根莖就是土茯苓,甘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想他竟然說出這番話,想起那日的四苓五皮散事件,雖然覺得窘迫,又忍不住好笑:“上次是我誤會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後來沈燔都跟我說了,噯,我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典型。”
宣椱聽她這麼說,反而正了正神色,看了甘草一眼,緩緩說:“體質不同,用藥各異,你要先辨識病人是陰虛還是陽虛,是陽亢還是陰盛,這樣才好開方,中醫最重要的就是辨證,看藥不看人,那是以人適藥,不是以藥適人。碰的好了能治好,沒碰好就是毒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