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青就知道自己不該浪費自己那點情緒在這人身上,她似嗔似嬌瞪了他一眼,退回到大門口。
秦禎朗聲笑著翻身上馬,手執轡繩,揚鞭一揮,口中高吟西秦出征歌謠,周圍隨從同他唱起來,不過是幾十人,但絕塵而去時,卻氣勢如虹,如同千軍萬馬。
周青青心道,難怪秦禎任主帥之後,南週會節節敗退。
待眾人回府,一直在周青青旁邊屏聲靜氣的碧禾,等到周遭沒人,喘了口惡氣,道:“小姐,剛剛那真是王爺麼?”
周青青笑:“難道還有別人?”
碧禾抓抓腦袋:“沒想到王爺剃了須,竟然長成那樣子!”
周青青斜睨她一眼,故意道:“哪樣子?”
碧禾紅著臉支支吾吾:“就是……就是好英俊。”
周青青噗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碧禾又笑嘻嘻道:“先前我覺得小姐嫁給王爺,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現在看來,王爺小姐郎才女貌,就是一對璧人。”
周青青戲謔:“以貌取人。”
碧禾梗著脖子反詰:“才不是,王爺天縱英才,縱然灰容土貌,那也肯定不同凡響,何況他還長得這麼英俊。”
周青青拍了她一把,笑道:“你怎麼想我還不知道?”
碧禾也嘿嘿笑。
秦禎離開,周青青便是武王府中實實在在的主人。因為秦禎有交代,所以一眾下人對她比先前更加恭敬,甚至還帶了些戰戰兢兢的畏懼,尤其是先前的米珠米玉。
於是整個王府裡,便有些死氣沉沉地壓抑。周青青難免懷念起金陵城的定西王府,縱然沒落多時,人丁凋零,但府中上下氣氛卻是極好。
周青青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極少多愁善感,就算是從金陵到西京那漫長的一路,她也沒想過幾次家。
但這些時日,在沉悶的武王府,她卻有些莫名想家,尤其是到了月圓之夜,更是泛起陣陣憂思。
她對自己這不合時宜的小女兒心緒,頗有點不以為然,想著大概是在王府裡憋久了的緣故。
用過晚膳,她坐在院中看了看那半空的圓月,長長嘆了口氣,忽然站起來朝碧禾道:“去把阿勁叫來。”
聶勁很快出現在她面前:“小姐,有事?”
“實在無趣得厲害,你陪我出去喝點酒。”
她負手往外走,聶勁跟在身後,路過的王府下人,也不敢多問,隻眼睜睜看著兩人在暮色裡出門。
到了門外,周青青笑道:“阿勁,你看到沒有,這王府裡的人多怕我?”
聶勁道:“王爺有交代,大家當然不敢怠慢你,小姐不滿意麼?”
周青青笑了一聲:“你還記得我們定西王府的日子麼?”
聶勁面癱臉,難得微微笑了笑:“昨夜星辰昨夜風,大家如同家人一般過著小日子,怎會忘記!”
周青青:“阿勁什麼時候也開始附庸風雅了?”
兩人說笑間,已經走進了西京繁華的御街。周青青見著遠處一座酒肆,眸子閃了閃,伸手一指,朝聶勁道:“那裡看起來不錯。”
聶勁見她像個看到新奇事物的孩童,目光柔柔,笑著嗯了一聲。
這酒肆十分雅緻,並不喧譁,入眼的客人,都著錦衣華服,顯然是間上等的酒肆。
周青青和聶勁要了間二樓靠窗的雅房,臨街景緻盡收眼底。
此時夜色漸濃,街上的人卻不見少,周青青看著來往行人,笑道:“阿勁你看,這些人跟我們南周的百姓,其實沒什麼不同,不過都是求個世道安穩,生活富庶罷了。”
聶勁點頭:“江山社稷是帝王業,百姓要的只是安居樂業。”
周青青舉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砸了下舌,感嘆道:“不知道香香珣兒他們過得如何?”
聶勁道:“小姐遠嫁西秦和親,是南周的巾幗英雄,世子他們定不會過得太差。”
“巾幗英雄?”周青青噗嗤笑了一聲,又嘆道:“但願如此罷。”
她話音落畢,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似近似遠地傳來。那曲調陌生,不像是西秦小調,也不似南周風韻,但卻宛轉悠揚,又帶著點如泣如訴的憂傷,聽得人幾乎立時就沉浸在那樂聲中。
不知為何,周青青聽著這笛聲,思鄉之情愈發濃烈,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一般,竟然一時發不出聲音,眼眶也漸漸發紅。
直到那一曲落畢,她才稍稍回神。
她抹了抹眼睛,舒了口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