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緋幾乎是急切地抓住了了凡師太的衣袖,眼神茫然而悲傷:“他是誰?真的……有‘他’嗎?”
回答她的是另一聲輕嘆:“殿下……”她淡淡地笑了笑,眼神裡含著悲憫,“你的病,比我想象的要重一些。”
“啊?”
了凡師太的手滑下,握住阿緋的手:“殿下,你可有任何恨之入骨的事或者人?”
阿緋皺眉想了想:“沒有。”
師太溫和地看著她:“為什麼?”
這本是個奇怪的問題,阿緋卻道:“我遇到的人,雖然有的很古怪,但……多半都會對我好,我為什麼要‘恨之入骨’?”
“殿下,”師太微笑著道,“如果你能做到不恨……順其自然,那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我不明白,”阿緋有些惶然,“師太,我相公呢……還有……真的還有人對我那麼好嗎?如果有,那又是誰……”說到那個人,聲音都忍不住有些發抖。
好奇的種子種下,就會生長出來,那是一種“因”。
師太微笑:“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阿緋忽然覺得一股暖流從掌心裡慢慢地湧起來,暖洋洋地蔓延開來,耳畔似乎聽到低低地誦經的聲音,奇怪的是聽起來也很舒服。
阿緋有些發昏,跪坐在了凡師太身邊,慢慢地倒向她肩頭,竟睡了過去。
傅清明跟步輕侯入內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了凡師太盤膝垂眸,低低地誦著經文,周身散發著靜謐聖潔的光芒,在她旁邊,阿緋蜷縮著身子,睡得像是初生的嬰兒般恬靜。
傅清明落了座:“不知師太覺得如何?”
了凡師太道:“心病無藥醫。”
傅清明一頓:“連師太也無能為力嗎?”
了凡師太的聲音依舊平靜而緩慢:“她現在的情形,就好像是築起了一道堤壩擋住洪水,倘若強行要醫,就好像把那道堤壩毀了,所有的洪水一湧而出,後果是她所無法承受的。”
傅清明垂眸無言。
步輕侯道:“師太,這道堤壩,是她自己所設,還是另有他人?”
了凡師太微笑看他一眼,道:“起初是出自他手,後來,也有她的有意為之……雖然她自己並不知情,但是潛意識裡,已經不願意舊日的洪水湧出了。”
步輕侯皺眉道:“可是因為那些洪水對她而言是不願碰觸的……不好的記憶?”
“正是,”師太道,“只不過擋住了的洪水裡頭,卻仍有她眷戀的東西……將來若是能度過此劫,便仰仗那些她眷戀的……”
步輕侯苦笑:“這個,在下卻不懂了。”
師太道:“就像是洪水裡頭有些種子,漂浮其中,但若是這些種子可以落地生根,長成參天大樹或者綠蔭,那麼洪水,便會化作綠洲,所謂的‘病’,便也不藥而癒。”
步輕侯豁然開朗,又道:“可是聽起來……好生艱難。”
師太道:“她體內的那一道蠱落的極為巧妙,若是貧尼所料不錯,當是南溟遺民的手筆,才有如此精妙的手法。只要蠱主不引動,那麼這蠱便是看守堤壩的巡使,若是蠱主發難,這蠱,便可能是毀去堤壩的元兇,是生是死,皆在他一念間。”
傅清明同步輕侯兩人同時沉了面色,師太轉頭看了一眼熟睡的阿緋,又道:“除此之外,有件事……”
正說到這裡,傅清明忽地一甩手,只聽得“咔”地一聲,旁側的窗欞被打斷,外頭一人悶哼了聲,喝道:“放!”旋即無數地冷箭自窗外飛了進來。
傅清明同步輕侯兩個雙雙起身,將亂箭當下,了凡師太卻仍是一臉平靜神色,垂眸自顧自地開始唸經,只是有些許被傅步兩人擋下的斷箭跌落她跟阿緋的身遭,卻好像撞上什麼無形的阻隔一般重又跌向別的地方。
頃刻間亂箭如雨,傅清明幾乎按捺不住就躍出去,幸好那波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了一室的斷箭。
步輕侯本想追,卻被傅清明攔下,步輕侯有些氣惱,道:“是朱子的人?怎可如此!”
傅清明看看地上的箭頭,冷道:“不是朱子,是些衝我來的雜碎。”
兩人回身,便向了凡師太行禮告罪,師太淡淡道:“今日天晚了,兩位暫時歇在此處,明日再行吧。”
傅清明道:“師太方才所說還有件事……”
師太目光在他面上一停:“過了今夜,明日再說。”
面對這尼僧,傅清明竟無法再問下去,她的身上似有種令人無法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