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或許你親自看看比較好?”
少女禮貌而疏遠的微笑變得模糊,接下來所有說的話,瑪莎都已經聽不清楚。腦中隆隆作響,她只明白過來一件事:
——約瑟夫消失了,連同那幻夢般的玫瑰莊園一起。
……
等她回過神來時,已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徘徊在深夜的十字天橋上,如同不知疲倦的幽靈。
——該往哪裡去呢?
不知道。
能去的地方已經消失,認識的人已經不在,她曾經以為緊緊攥於手中的幻夢,就像流沙一樣不可遏制地消散了。他存在過的痕跡都已抹去,乾乾淨淨。在這個資料構建而成的樂園中,除了記憶,她竟然無法找到任何可寄託哀思的東西。
——太可笑了,她以前怎麼會覺得這樣的世界完美呢?
腦中亂哄哄的聲音終於消退了一些,但最後的畫面卻像夢魘般交纏融合,揮之不去:他拿著斧子向自己走來,念著自己的名字;他仰臉看向少女,用那樣狂熱而又充滿愛憐的眼神,呢喃出另一個名字。
兩個場景不斷扭曲融合,最後成了同一幅:他望向自己,灰色的眼裡帶著陌生的愛意,然後他嘴唇輕動,用最溫柔的聲音念出了那個名字。
——安妮斯朵拉。
不是芭芭拉,不是梅麗莎,不是葉麗婭……不是他前任伴侶中的任何一個……甚至不是瑪莎。
——這如何能夠忍受?
她想要大聲質問他,想要湊近,想要看清他眼中倒映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但她看不到了。一隻銀色的腳踩上了他的臉。
——不不不不不不!
她想尖叫,她應該是尖叫了。但無論做什麼,他還是在她眼前消失了,隨著她追逐了那麼久的玫瑰一起,被那個少女輕而易舉地摧毀了。
——你們為什麼要殺了他?
——我沒讓你們殺了他!
然而無論她怎麼哭泣尖叫,約瑟夫也回不來了。那位黑髮的少女就這樣看著她,帶著那種奇怪的笑。
——我只是犯了個小小的錯誤,為什麼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你們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嗎?
——為什麼不放過他?
——為什麼不聽我解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如果你想從它們那裡獲得忠誠、敬愛這樣的情感,倒不如養只狗。”)
所以它們不會猶豫。
(“它們根本不是人類。”)
所以它們殺死了他。
什麼舉報?那不過是意外。
什麼變異?那不過是藉口。
她只知道一件事:
——那群異類殺死了約瑟夫。
……
'如何殺死樂園住民?'
'檢索結果0'
'如何殺死住民?'
'檢索結果0'
'如何殺死異類?'
'搜尋中……'
☆、間奏:完美世界(二)
傑西卡漂浮在海中。
但她並不覺得害怕,因為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夢境了:
夢中滿是深藍的海水,溫暖而又輕柔,就好像遺忘已久的母親懷抱——如果能記起來的話,一定是這種感覺;身邊是巨大到難以想象的石榴樹,比她見過最高的建築還要高,彷彿沉沒於深淵的通天之塔,無論怎麼望也望不到盡頭;枝椏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紅豔豔的果實,看起來圓潤而又飽滿,彷彿輕輕碰一下就會有新鮮的汁液迸出——其實她也不是非常確定,這到底是不是石榴樹。
畢竟世界上真有這麼古怪的石榴樹嗎?
樹幹漆黑粗壯,沒有任何;從枝椏的方向來看,這棵樹應是從海底長出——從海底長出的石榴樹,多麼奇怪。
應該是夢吧?
傑西卡想,如果不是在夢中,又如何解釋這樣奇妙的景象?
既然是夢,那就不需要想太多了。
想到這裡,她開始仔細觀察起身邊的果實:它們像是燈籠般散發著瑩瑩的光,和著呼吸的節奏,在海水中忽明忽暗地收縮著。滿樹的果實順著枝幹一路蜿蜒生長,如同漂浮在幽幽夏夜中的漫天螢火,哪怕只是這樣注視著它們,都能感到由衷的靜謐與安寧。
——簡直像有生命一樣。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管它們看起來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