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女孩子出來以後到現在,不過片刻,她身上的光已經黯淡得多了,現在看來幾乎已經像熒光一樣微弱而虛幻。
不行,應該是因為能量逸散太多了。
他想自己得迅速把女孩子抱回去,然後把她包裹好,藏起來。剛才出來匆忙,他甚至連披風都沒有帶上。
這樣想著,維吉爾伸手去扶少女的肩膀,想要把她扛起來,哪知剛剛碰到少女,胸口便突然發悶。隨即他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倒。
蛋黃醬的叫聲突然拔高,然後就越來越輕,最後變得輕飄無比,隨著他的意識一同迅速消散了。
……
十三醒來的時候,感覺糟透了。
全身的神經像是罷工了一般,疼得難以忍受。這並不是她所熟悉的、宿醉般的疼痛,而是更可怕的感覺——像是把神經絞緊擰碎般的痛楚——而偏偏她還是清醒的。理論上來說,如果產生這種程度上的痛覺,系統早該予以連線切斷。
胸口發悶,渾身沉重,每一個呼吸都像是在深海地圖中體驗缺氧環境般。她想要調動對四肢神經的控制,無奈疼痛和紊亂讓她根本做不到,哪怕睜眼也不行。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輕微的響聲。
咔……
咔噠……
咔噠咔噠咔噠……
聲音越來越響,最後終於近在咫尺。隨著最後一聲悶響,她的身體忽然一輕。就像是突然自海中浮出一般。
她感覺到有新鮮的風吹拂在臉上,連原本的痛楚也消散不少。雖然還是做不到控制自己,但她能感覺到細微的知覺與觸感在恢復,那是連線正在進行的徵兆。
還差一點。
她想。
就差一點點,她大概就能恢復。
就在此時,肩膀上傳來些微的暖意,那樣的溫度是屬於生物的溫暖。在這樣讓人難受的、冰涼的黑暗中,讓她本能地覺得安心,想要靠得更近。
這樣想這,少女迫切地伸出手去——並且如她所願,她真的能動了。
她猛地睜眼坐起,卻同時聽到一聲悶哼和重物倒地的聲音。
“哎?”
不待她細想,小腿上傳來尖銳的刺疼。
十三猛地蹦起,卻沒有如願一躍而起,反是腳下一軟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搞什麼?”
她使勁撐地,勉強控制住四肢。站穩後,她惡狠狠地朝腳邊攻擊她的傢伙瞪了過去。
“咦?”
看到攻擊者的瞬間,十三愣了愣。
如果她的視覺神經沒有出錯,攻擊者應該是一隻狗。這並不稀奇,樂園中有很多人類都願意訂購這樣簡單而小巧的智慧。比起同樣人形的住民,他們似乎對這樣的東西感到更親近些。
但問題在於,十三從未見過、也不曾在資料中遇見過這樣的狗:圓眼睛,尖耳朵,毛茸茸的屁股還有亂晃的尾巴,看起來柔軟而又蓬鬆——這沒什麼問題,但四肢還有軀幹的部分卻是金屬機械結構,能清晰地看到焊接的黑痕和關節處的螺栓。
“嗷嗚!”
這隻薑黃色的短腿柴犬(?)衝她露出了滿口的小尖牙。
十三冷笑,也衝它露出了白牙。
彷彿被十三震懾,柴犬低低地吼了幾聲後,開始慢慢往後挪去,像是想要保護身後的那一團。
十三不用細看也知道那裡應該是某個愚蠢的人類。
說起來,雖然神經的沉重、遲鈍之感還在,但她的視覺似乎稍稍恢復得好一些了。
這樣想著,十三也沒心思和一隻柴犬過不去,直接忽略了來自它的小小威脅,開始打量起自己所處的情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系統連線沒有完全恢復的緣故,她所見的一切都顯得朦朧而模糊,包括她舉到面前的手,看起來黯淡而又蒼白,纖細得有些過分。小腿上的疼痛還沒有散去,明明剛才的攻擊並不厲害,但那裡的成像已經出現了問題——有了一塊鮮紅的、不斷擴大的壞點。
真是奇怪。
十三並沒有往心裡去。比起身體成像的情況,她更關係自己現在究竟在哪裡:
面前是由無數金屬、塑膠質地的古物堆積而成的丘陵,高高矮矮,此起彼伏,在稀疏的月光下如張牙舞爪的異蟲,鍍著一層幽冷的微光;而在她的身後、在更遠的地方,則是漆黑的無盡之海。自海面吹拂而來的冰涼氣息中,夾雜著某種黏膩而又厚重的味道,和她所熟知的尼普頓區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