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的話語,令她覺得,或許她一不小心說出口,孩子們就會從此離她遠去。
他最後給她的話語,終於是給了許連臻所要的絕望。然後,她藉此絕望地轉身,絕望地離去,再沒有一點點的貪念了!
至此後,他對她而言,不過是旁人而已。
他結婚的時候,網路、電視的報道鋪天蓋地,那個時候的她,確實非常非常難過,心裡那裡疼得喘不過氣來,幾近窒息。大約肚子裡的孩子們都感受到了,在裡頭不停地踢著她。她永遠記得她撫著肚子,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對孩子們說:“寶寶,你們乖,不要踢媽媽了,讓媽媽好好地哭這最後一次。哭完了,媽媽就永遠不會再哭了。”
孩子們很乖很聽話。於是,她抱膝坐在窗簾後面,靜靜地淚流滿面。眼淚隨同那些與他的記憶一起在空氣裡頭一點點地碎裂消亡。
那一次以後,再看到與他相關的報道,便真的可以做到若無其事了。因為是她答應過孩子們的。
昨晚的重遇,那麼猝不及防。更令人啞然失笑的是,她居然被安排在與他同意桌子。整整一個晚宴下來,她便如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跟著所有人做反應。不過不幸中的萬幸,至少她做到了表面上的泰然自若。
那些年,其實她與他之間到底是什麼,許連臻一直不明白。哪怕這些年過去了,許連臻還是一樣不清楚!那些愛慾纏綿的溫軟過往,他身體的灼熱溫度,他的唇,他的吻,偶爾半夢半醒間憶起,她都覺得是自己做了幾場連綿不盡的夢。
在昨晚數個小時裡,她與他連眼神也未對視過,真正地恍若陌生人。
倒是賀君,在她和年東晟雙雙離開之際,候在門口與她打了招呼:“許小姐,你好。”
許連臻從從容容微笑;“賀先生,祝你也一切都好。”
賀君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欠了欠身:“謝謝,許小姐,再見。”許連臻含笑道別:“再見。”
就這樣離開了,回到了家。
一切平靜得像是深潭裡頭的死水,一點兒波瀾也沒有。
而她,在窗簾後的小露臺上,凝望著大雁城的萬家燈火,窩了整整一個晚上。
反正是睡不著了,許連臻從沙發裡頭起身,揉著僵硬的脖子,趿拉著拖鞋,除了臥室。去菜市場買點兒蝦蟹,給孩子們熬最愛吃的海鮮粥吧。如果運氣好,還可以買到一些土雞蛋,給孩子們做雞蛋布丁。
她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便是這兩個孩子,她讓他們永遠沒有父親。可哪怕是自私,她也要把他們留在身邊。只因世間有了他們,她才能體會生活裡頭的各種小確幸與小美好,她才會覺得人生這般沒有遺憾。
現在的天氣,冷熱均勻,溫度適宜,是大雁城最好的季節。許連臻沿著街道,漫步而行。幾年下來,這個城市對她而言,連空氣都是那麼熟悉。曾經的五福、洛海,反而成了生命裡的過客,匆匆而過。
當年,她跟第一次離開洛海時一樣,斜跨著那個包包,失魂落魄地再一次來到大雁城,敲開了嬌姐家的門。
就在嬌姐小小的房間裡住下來,想要繼續幫忙打理服裝店。嬌姐心疼她,怎麼也捨不得她這個雙身子的人繼續忙碌。後來,年東晟知道她回來後,便第一時間給了她一些可以在家裡完成的設計工作。
感謝嬌姐和年東晟,這些年來像親人一樣地接納她,照顧她和孩子們。如果沒有他們,她一定會艱辛許多許多倍。
這些年來,她過得很好,樂在其中,累也不覺得累。如果說有一點點瑕疵的話,大概就是孩子們問她:“媽媽,爸爸呢?爸爸在哪裡?”
真的不要以為電視電影裡頭這種鏡頭很矯情,實際上生活就是這麼矯情的,孩子們就是這麼問她的。
可她無法像電視裡的女主角那樣撒謊說:“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的地方,一般代指天堂。蔣正楠活的身體健康,美妻在懷,各種順風順水,哪怕是分開了,許連臻還是無法這麼詛咒他,更何況從距離長短來說,洛海離大雁城並不遠。
記得在孩子們第一次問她的時候,她為孩子們的早熟停頓了一兩秒,然後抿嘴微笑,細細解釋:“事情是這樣子的,爸爸和媽媽手牽手,走啊走啊,一不小心走散了。媽媽找啊,找啊,可是怎麼也找不到爸爸……”許連臻攤著雙手,作無奈表情,“所以啊,媽媽也沒辦法告訴爸爸有你們這麼可愛的兩個寶寶,你們明白嗎?”
兩個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頭,嬌憨地繼續追問:“媽媽,那為什麼爸爸不來找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