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今上搖頭道:“國朝嬪御進秩,若非因兒女推恩,便須有賢行。如今你們自請遷官,既無典故,朝廷必不批准。”
彭城縣君便笑道:“官家是皇帝、聖人,出口為敕,但凡有官家一句話,皇命一出,誰敢違背不從?”
今上亦笑,道:“你不信?好,姑且一試。”遂轉顧身邊的任守忠,“相公們還在中書麼?”
任守忠躬身答道:“尚在中書議事。”
今上頷首,命道:“且取筆墨來,我寫下詞頭,你遣人交給富相公。”
待內臣奉上筆墨,今上揮毫寫好詞頭,讓人送至中書門下。少頃,內侍回來,雙手交還詞頭:“富相公說,十閣娘子中惟董貴人、周美人誕下公主,其餘娘子遷拜無名,中書不敢領命降敕。”
十閣娘子面面相覷,今上大笑,道:“如何?這下該信了罷?”
苗賢妃亦笑對諸娘子說:“你們年輕,不知道箇中關節。官家性情好,慣壞了朝中官兒,現如今他們一個個脾氣大著呢,尤其是中書的相公們,從當年杜相公起,官家要遷個人,十有###都會被他們駁回。”
彭城縣君仍不死心,瀲灩眼波朝今上身上一轉,嗔道:“皇帝詔令未必總要經由中書釋出施行罷?不是還有內降手詔一說麼?若官家御筆親書,為我等進官,待到領月俸時,我們便拿著御寶去領,不也可行麼?”
第九章 誰堪共展鴛鴦錦(10)
今上笑而嘆息,正欲解釋什麼,卻被公主止住。公主一壁朝他使眼色一壁微笑著故意勸他:“爹爹,朝中官員升遷還有歲月酬勞一說呢。劉娘子她們侍奉你這麼多年,的確也該遷上一遷了。你便御筆親書,為她們轉官,讓她們交付有司增祿,又有何妨?”
今上會意,順勢答應,讓人取來筆墨彩箋,先問彭城縣君:“劉娘子欲轉何官?”
彭城縣君喜不自禁,立即應道:“董姐姐只為貴人,妾也不敢僭居五品之上,官家遷妾為才人便是了。”
今上一笑,果真援筆寫道:“以御侍彭城縣君劉氏為才人。”
彭城縣君忙笑而謝恩,歡歡喜喜地接過御寶,看了又看。其餘未獲進秩的十閣娘子隨即一湧而上,都圍著今上要御寶,今上也答應,一一寫了給她們。只有清河郡君獨處原位,並未隨眾討手詔。
皇后見狀,含笑問清河郡君:“張娘子何不請官家降御筆?”
清河郡君欠身道:“郡君俸祿,妾用之已有餘,再多也是無用,又何必再請轉官增祿?”
轉眼即到宮人領月俸之時。那日公主去探望秋和,見天日清美,便邀她同往後苑賞花。今上散朝後也過來,與二女相對閒談。須臾,忽見以彭城縣君為首的年輕娘子們相繼趕來,一個個手握御寶,蹙眉嘟嘴,都有不悅之色。
“官家,”彭城縣君一揚手詔,向今上訴苦,“適才妾讓人拿御寶給發俸祿的官兒看,要他給妾才人的月錢,不料他竟斷然拒絕,說不是中書降敕,他不敢遵用,只能退回。”
其餘娘子們也嘰嘰喳喳地講述各自遭遇,大體與彭城縣君相同,都是出御筆乞增祿被拒。見今上並不驚訝惱火,彭城縣君越發生氣,半嗔半怒地一把將手詔撕為兩半,且還擲於地上踩了兩腳,忿忿道:“原來使不得!”
諸娘子紛紛效仿,也都各毀所得御筆,彩箋碎片撒了一地。
今上仍不慍不怒,哈哈大笑道:“我早說無故遷官朝廷不會答應,你們皆不信,非得如此才死心。這事還沒完呢,你們且等著看,不出三日,必有言官會上疏論此事。”
果然如此。兩日後,同知諫院範師道上疏說:“竊聞諸閣女御以周、董育公主,御寶白制,併為才人,不自中書出誥,而掖庭覬覦遷拜者甚多。周、董之遷可矣,女御何名而遷乎?才人品秩既高,古有定員,唐制止七人而已,祖宗朝宮闈給侍不過二三百,居五品之列者無幾。若使諸閣皆遷,則不復更有員數矣,外人不能詳知,止謂陛下於寵幸太過,恩澤不節爾。夫婦人女子與小人之性同,寵幸太過,則瀆慢之心生,恩澤不節,則無厭之怨起,御之不可不以其道也。且用度太煩,需索太廣,一才人之俸,月直中戶百家之賦,歲時賜予不在焉。況誥命之出,不自有司,豈盛時之事也耶……”
“寵幸太過,則瀆慢之心生,恩澤不節,則無厭之怨起”,這句話看來是隱有所指的,而彭城縣君的表現也引起了御史臺的特別關注。不久後,御史中丞韓絳查出彭城縣君曾通宮外請謁之人為奸,密告今上,今上遂嚴查十閣宮人,選出其他不謹、驕恣者,與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