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結果都一樣,沒有根治的妙法。
傅四爺隱隱擔心,再這樣下去,景秀的眼睛也許再也好不起來。看著屋內又一個大夫搖頭離去,他沉沉嘆了口氣,眉心憂慮又覆上一層,回首卻看景秀安靜的坐在窗戶前,面凝鵝脂,淡淡煙眉淺畫,唇若點櫻,神色淡然。
“外頭風和日麗,我陪你出去曬曬日頭,總這麼拘著反倒拘出病來。”傅四爺望著坐在窗下的景秀,不忍道。
景秀只有坐在窗前,才能感受到外面是白日還是黑夜,此時溫暖和煦的陽光落在臉上肩上,她笑了笑道:“坐在這裡,也能曬到日頭,四叔和阿莽出去走一走,別總陪我守在這裡。”
傅四爺目光飄渺,起身走到景秀身邊道:“我們便在樓下坐一會,不走遠,別怕!”
景秀聽到“別怕”二字時,心尖兒重重一顫,他看出她是在害怕……
是的,她在害怕,這種害怕滲透到骨子裡,因為看不見,她覺得自己獨處在黑暗中,無邊無際,無論醒來還是睡時,她都不安穩,這種活在黑暗盡頭的恐懼就像一張密網圈的她無處遁形,她要無時無刻防備著。
手背上有溫熱的掌紋,她手一縮,下意識伸了回來,卻被傅四爺緊緊握牢,“別想太多,下去走一走,心裡頭就不會那般怕了。”
景秀閉上眼低垂下臉來,腦中一片迷濛,良久搖頭道:“我不想給你添麻煩,送我回傅府吧!”
傅四爺眼色一變,眼底閃動著複雜的光芒:“你的眼睛不是不可治,是你不願清醒。你看到你大哥死在你面前,受了強烈刺激,才會矇蔽雙眼,再不願睜開。現在已過去那麼久,該放下心結了。”
景秀聽到此處,心中酸楚,彷彿又想起船上那幕,大哥擋在她面前,替她擋下利刃,她眼前是一片腥紅的血色,刺的她眼底什麼顏色也看不到……
傅四爺見她又復哀慟,知挑動她傷心處,雖有不忍,卻是由著她去想去痛,或許就能刺激的復原了。
可這只是他僥倖的點點期盼,景秀沉溺在大哥已逝的悲傷中,一發不可收拾,薄薄的胸口劇烈起伏跳動。
傅四爺見狀,從她腰間取下香囊,放置她鼻尖道:“別想了,別想了。”他撫弄著她一頭烏黑的長髮,輕聲道:“往好的想,你想想松音有了你大哥的孩子,你不是想看那孩子出生,看他樣子,盼著他喚你姑姑。”
景秀按著胸口處,強壓下那股不適,眼睛彎彎一笑,她似乎都能預見大哥的孩子長得何模樣,她喃喃笑道:“我想回去陪著松音,聽到她腹中孩子呱呱墜地的哭聲……”
傅四爺目中動容,凝氣道:“再回到傷心地,你的眼睛又如何復原?”
景秀笑著的眼又忽而黯淡下來,一手揉著雙目,再放下手來,睜開眼還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她苦澀道:“也許就是這樣一輩子了……”
“胡說!”傅四爺斥道:“自來沒有我辦不到的事,你的眼睛,無論如何,我都要給你治好。”
他的口吻堅定而霸道。
景秀頭次聽到他這樣的語氣,不妨楞足片許,心中思量,方想起關在南宮的錢皇后也是瞎了眼睛的……
“想起她了嗎?”景秀不自覺就將心裡頭的想法道出。
感受到手背上的溫熱一沉,握著她手的力度加重,她手生疼的微曲著,想要掙開,他卻是不放,景秀眉心蹙起道:“四叔!”
傅四爺眼神陰鬱,想起南宮的錢皇后,他眉頭緊縮的悲憫凝聚不散。
景秀知觸及他傷痛,忙連聲喚了幾句,才把他換醒,他看著景秀的臉也有些冷然:“她是她,你是你,你總要提及她做什麼!”
景秀被他生冷的語氣嚇了一跳,收回了手。
傅四爺才意識到剛說了什麼,不由斂色,語氣也轉變的溫和:“好,不願下去,那就睡會吧!”
等景秀點頭,他扶起她,去床邊塌下,靜靜坐了片刻,待她睡去後,他唇角抿了抿,輕腳走出去。
外面阿莽守候著,見了傅四爺,阿莽嗚嗚地比劃著。
傅四爺看懂意思,曾九到了。
大約也就一盞茶的時間,曾九駕馬來到客棧,在屋子裡見了傅四爺,曾九跪地愧對道:“屬下來遲了。”
“無妨。”傅四爺讓他起身,“永清怎麼樣了?”
“長公主沒大礙,被邵大人的人接走,屬下因惦記四爺,一路駕馬狂奔,趕來杭州會合。”曾九到現在說話還有點喘氣,看傅四爺平安無事,他才放鬆的問道:“六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