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施粥的地方才發現時近端午,許多大戶人家都選在那兒,或施粥,或贈藥,或贈米,還有贈送衣物的,恪靖侯府贈的是粽子。許是多年的慣例,不止附近的居民,還有鄰近縣市的窮苦人家都來排隊,滿滿的都是人。
恪靖侯府的施粥的攤子就在趙九卿和宋研竹攤子不遠,到了地方各自都分散開來。宋研竹看看附近,除了他們兩家之外還有大約七八戶,隔了三四個位置,管事兒的極其眼熟,仔細一看,竟是前幾日到過家裡的九王府上的柳管事。
遠遠地行了禮,趙九卿附在她耳旁輕聲道:“瞧人家九王府就是大手筆,不止贈米,還贈銀子。”
宋研竹收回視線,輕聲回道:“這些年年成不好,處處都在鬧饑荒,國庫都空了。聽說皇后娘娘在宮裡做了表率,說要勤儉度日,日常開支都減半。九王府的女眷們也都把自己的金銀首飾捐了出來用於行善。”
“怪不得旁人都要說九王賢良,不論是真心假意,至少拿出了真金白銀……”趙九卿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若他不那般好色,就更好了。”
宋研竹噗嗤一笑,也隨陶杯、初夏等人施粥。正忙得熱火朝天,忽而瞧見排隊的人群中一陣騷亂。一群人圍在一塊,急急散開,就聽一個男子在裡頭叫囂著:“你個賤娘們,再敢胡說看老子不打死你!”
有女子在裡頭啜泣道:“旁人都在好好排隊,只你一人四處插隊,是你蠻狠霸道在先,憑什麼不讓我說?”
“你哪隻眼睛瞧見我插隊!”男子叫囂著周圍人:“你瞧見我插隊了麼?你瞧見了麼!”
一干人等竟是無一人敢吱聲,宋研竹走過去,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婆拉住她道:“夫人您別去,那個是咱們這兒的地痞,一言不合便要動手打人,咱們這兒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您是好人,千萬別被他傷著了!”
“不怕!”宋研竹安慰她道,走進人群裡,只見人群中的女子跪坐在地上,手裡還抱著個剛出生的孩子,孩子哇哇哭個不停,男子在一旁洋洋得意,還要對那女子動手,宋研竹正要出聲制止,眼前突然一黑,有個穿著墨色衣裳的男子從旁竄出來,一下子便將那地痞拎起來,照著臉狠狠摔了幾巴掌,隨手一提便扔在一旁,沉了聲道:“這兒還由不得你放肆,滾!”
“厲害!”宋研竹心中大讚,一旁也有人跟著大聲喝彩。那地痞眼見著在眾人跟前丟臉,衝上來便要同那人廝殺,哪知那墨衣男子身邊早有侍衛跟上,手上動作極快,宋研竹還未看清那痞子身上已經受了好些拳,最後一下被人狠狠扔在地上,就落在宋研竹的腳邊,宋研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放肆!見了九王爺還不跪下!”一旁的侍衛大聲斥道,宋研竹腦子裡一空,只見眼前的人一身墨色長衫,袖子口上繡著金絲邊流雲紋的滾邊,氣定神閒地站著,雙唇輕抿,不怒自威。
一時間,周圍人行禮的、磕頭的亂成一團,宋研竹怔在一旁,還是初夏回過神來,拉了她一把,她趕忙也低下頭,跪了下來。
“施粥贈米本是行善積德之事,若是有人在此搗亂,本王定不輕饒他!”朱起鎮的聲音不大,言語裡的威懾力卻讓眾人不敢抬頭。
宋研竹只覺得一道目光掃射過她,她越發壓低了頭,過了許久,那道目光才移開,她的後背卻出了一身汗。直到朱起鎮離開,身旁的人漸漸起身,宋研竹才長長舒了口氣,起來時雙腿有些發軟,扶著初夏道:“你去對九姐姐說一聲,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回去了。”
“好,”初夏扶起她來,徑直去了攤子旁邊,宋研竹站著,身後忽而響起崔大奶奶的聲音,“陶大奶奶,宋側妃娘娘也來了,我家老夫人同她說在這遇見您,讓我請您過去,正好敘敘舊!”
“我……”宋研竹想要回絕,崔大奶奶已經拉住她笑道:“隨我去吧,我家老夫人自從見了你一面便總將你掛在嘴邊,說您知書達理,賢良淑德,把咱們府裡一干小姐都給比下去了。我從前便仰慕了許久,趁此機會正好同您多聊聊……”
“崔大奶奶我有些不舒服,”宋研竹掙扎著,崔大奶奶揚聲道:“喲,這是哪兒不舒服了!我那弟妹可是大夫,正好替你把把脈!若是要也等跟娘娘說一聲不是,不然我不好交差!”
兩人糾纏不休,宋研竹一抬頭,只見遠遠的有個人一直盯著自己,穿過一個又一個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眸色漸漸沉了下去。
“襄竹……”他囔囔自語,忽而回過神來,問柳管事道:“那人是誰?”
柳管事順著視線望過去,有些疑惑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