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什麼辦法都不能殺死我。禹君陛下可能要費好些心了。”我的自愈能力,從來都沒有出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那一籃籃送來的,尚且綴著晶瑩的水珠的瓜果。無怪那日暢玥吃了幾顆楊梅,便煩悶的慌。愈是顏色鮮豔的東西,就愈是危險。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卻記不住。
“雲深仙者。”
他再開口,我便伸手打斷他。“別再叫我仙者,不適合。還是稱呼迦攝吧,對比現在的境況,我也能平衡一些。”
“雲深仙者倒是開明!”
這個聲音一出,我才發現陰暗的地方,其實藏著一群人。玖瀾、凝痕、暢玥、溫帛、盈袖,還有云荒。禹君一身輕袍緩帶,從容優雅,緩緩行至我的面前。“初次會面時,仙者便如現在這般的灑脫。”
他的這句話,我很受用。“當時也是辛苦了禹君,為了撇清雲荒同我的關係,陛下不僅以身相誘,寧可汙了自己的聲名,也不願讓維序神尊受半點的玷汙。”
玖瀾冷哼一聲。“你倒是知曉。”
“嗯,我曉得的。” 當初禹君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遍訪九州,只為制定一張仙者排行榜,這本就令人費解。何況真正促成此事的,並非禹君,亦非維序之徒玖慕綃,而是當時身為九州儲君的太子玖瀾。玖瀾其人,智慮深遠,天縱英才,絕不會辜負他的伯父予以的預言。什麼叫‘諸神未棄,神力為注’?無非是眾神以他為注,來掃蕩玉清,剪除妖邪罷了。玖瀾制榜定位,是為了按照仙者實力的排行,來推測出何人是維序轉世。彼時世傳雲荒‘九尾公子’的流言,人人皆信雲荒便是迦攝的投胎轉世,卻只有玖瀾一人想到,這世上能擁有那則讖語的,除了迦攝轉世,亦有維序本尊。雲荒為神尊半數魂魄化作之人,他雖不記前塵,待稍加點撥,總是能憶起自己的身份。
雲荒和玖瀾,應是許久以前便會過面了。一年之後,雲荒搬來黛青山,與我為鄰。彼時我亦是防著這一點,才藉著酒醉告知雲荒,母親不曾剜出我的心,故而我總是不死。這些誠然是謊話,我只是要試一試,雲荒會不會趁我不備用他的靈力來剜我的心臟。雲荒沒有。三年以來,他信我護我,我便漸漸地依賴了他。我忘了,他是為著什麼而來。
左肩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雲荒知曉我的一切弱點,當是那一日,在極原雪澤。我將那些往事當做一場噩夢,孰知那卻是雲荒用我教予的術法,在探知我的秘密。
思及此,我不由仰頭笑道:“雲荒,你的溯神法學得很好!”
他似花葉般的一顫,凝眸望向我時,眼中含著化不開的哀憫。“雲深。”
“我的往事你都知曉了。我只問你一件事,這三年來,你屢屢救我,為什麼今次忽地決心下手了呢?”
他沉默了許久,終是乾澀地說道:“你害死了試玉。”
“就因為這個?”
玖瀾驀地甩給我一個耳光,我詫異地看他一眼,無心與他糾纏,便回眸繼續望著雲荒。
“你殺了慕綃。”
我頷首。“對。”
暢玥痛苦地呻吟一聲。
“你……控制不住自己,終究是會害了九州。”
我細心地聽著他的話,疑惑道:“雲荒,你也說了,我是控制不住自己,並非自願害人。這樣,也算是罪不容誅嗎?”
雲荒深蹙著眉,面色甚是蒼白。玖瀾冷笑一聲,緩言道:“事到如今,你還想為自己開脫?”
我看向他,誠懇地說道:“不是開脫,只是陳述一個事實。而且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你先閉一會兒嘴,我要聽他說。
雲荒闔著眼,清冷地說道:“你殺慕綃、祁允,為患九州,都可說是不受控制之故。可是試玉,你分明……分明是特意害死她的。”
我怔滯了許久,方理解他話中的意思。“歸根結底,你還是怨我害死了試玉。”
他驀地睜開眼,神情哀慼無奈,彷彿是我在同他無理取鬧。
我嘆了口氣,揚手道:“我的問題已經問完了。”
玖瀾嗤笑一聲,眸中湧現出刻骨的怨毒。“孤的問題,可沒有問完。”
“玖瀾。”雲荒握住他的手臂。
玖瀾拂袖揮開。“尊上是動了惻隱之心嗎?當初尊上提議下寒玉蠱,卻未見這般的仁慈。寒玉蠱一旦被催動,便要時時受寒毒噬心之苦。這樣的痛楚,卻不知比受刑輕上幾分?”
雲荒垂著眸默然不語。
“禹君陛下。”
我倏地抬眸。暢玥面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