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給言瑞謙行禮,言瑞謙猛地轉身瞪著言昭華,那眼神彷彿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言昭華只覺得這個眼神有點好笑又有點心酸,好笑是因為言瑞謙人小鬼大,明明年紀比較小,可偏偏要做出一種大哥哥的樣子來,心酸是因為,由此可見,從前的言昭華在這個親弟弟心裡有多麼不懂事……
言昭華嘆了口氣,對言瑞謙招了招手,然後指了指前面的高聳假山群,言瑞謙也知道有話這裡說不方便,便跟著言昭華去了。言昭華找了一處視野比較開闊的假山石後站定,讓染香和青竹分別在兩邊把風,這才對言瑞謙說道:“孫崇好色的品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言昭華也沒和他客氣,跳過所有寒暄的話,直接挑最關鍵的對言瑞謙問道。
言瑞謙沒想到她會這樣直接,總歸是比自家姐姐多了點靦腆,低下頭摸了摸鼻子,沒說話,但看他的樣子,言昭華就知道,這就算是預設了。
想著弟弟這些年都跟在這樣的人後面做學問,言昭華就恨不得咬下謝氏身上的一塊肉,就算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也不該這樣惡毒,言瑞謙才十一歲,對男女之事本就一知半解,處於半懵懂的狀態,這個時候若沒有人引到向正途的話,很容易走上歪路,就好像上一世的他,就因為在定親之後,房裡的一個丫鬟被查出來身孕,讓女方家堅決退了親,言修一怒之下才讓將他襲爵的機會給剝奪了,這件事情對言瑞謙的影響特別大,失去了爵位的長子,再也沒有顏面待在家裡,和言修大吵過幾回後,就被徹底趕出了侯府,在外自立門戶。
言昭華想起上一世兩姐弟的悲慘命運,又看著言瑞謙此刻除了有點尷尬,卻對孫崇的行為並不表現出羞恥的樣子,言昭華的臉色就變了下來,沉聲說道:“孫先生的品行著實令人不齒,他雖是你的授課先生,但卻是不能留了。”
言瑞謙沒想到言昭華會突然說這個,垂下眼瞼說道:“大姐不用大驚小怪,孫先生是有些輕浮,但學問還是有的,就不……”
不等他說完,言昭華就截斷了他的話,說道:
“光有學問,沒有人品,這便是學士中的下品,這樣的人不配為人師表,縱然他胸有丘壑,那也是一丘爛了腸子的溝壑,臭氣熏天,臭不可聞,你在做學問之前,首先要學的是做人,一個君子不該與那樣的小人為伍,他的學問,你不學也罷。”
言昭華的話說的比較重,都把言瑞謙給說愣住了,從前他只當這個姐姐是天下第一的糊塗蛋,被謝氏和言昭寧那兩個人耍的團團轉還不自知,以為她是個頭腦簡單的人,可沒想到,一直被他認為頭腦簡單的人,今日會突然用這樣嚴肅的長姐口吻,對他說出這番話忠言逆耳的話來,言瑞謙總覺得她是頭腦發熱了。
想起她從前的種種行為,言瑞謙冷哼一聲,說道:
“哼,你先把你自己關好吧,讓我學做人之前,你還是自己把人先做好了才是。不知所謂。”
原本這些天來,言瑞謙對言昭華的印象是有點改觀的,畢竟她連著一個月給他送點心,對他的生活噓寒問暖,讓他感受到了些十一年來,極為少見的溫暖,這一回外祖母生辰,也是她派人送來了字帖,讓她借這機會贈與外祖,原以為那字帖沒什麼用,可到了外祖手裡之後,意外的受到了讚美,言瑞謙本來心裡還想著什麼時候要去跟她道謝來的,可沒想到此刻聽到她這樣不留情面的批評教導,讓言瑞謙覺得特別沒有面子,他生來本就敏感,悲催身份帶給他的尷尬造就了他比旁人更加受不得教,一時間對言昭華說的那些有點道理話還接受不了,出言回擊道。原以為言昭華會和從前一樣,暴跳如雷,然後對他高傲的拂袖而去,可沒想到言昭華一言不發,就那麼直勾勾看著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似乎有一種叫做失望的光芒流露而出,這樣的神情倒讓言瑞謙有點後悔自己先前說的話,暗自反省,是不是話說的太重,傷害到了她呢?
腦中經過一番激烈掙扎,言瑞謙沒想出個所以然,但也怕將事情再次鬧大,這一回換他對言昭華拂袖離開。
言昭華沒有阻攔,只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幽幽的嘆了口氣,將把風的染香和青竹招了過來,嘆息道:“謙哥兒這事兒,絕不能拖下去,要儘早解決才行,否則……”
否則好好的孩子,說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被帶壞了,到時候再想挽回就晚了,言昭華腦中一番思量之後,就將染香青竹喊過來,她將自己的計劃清清楚楚的說給兩個丫鬟聽了,兩個丫鬟對視兩眼,便點頭領命,主僕三人便相攜離開了這假山林立的院落,殊不知,在這假山林立院落的後面二樓水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