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踽踽獨行,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在走一條不歸路。
前方是崖,可她卻停不下腳步。
有個女人的聲音,帶著蠱惑的力量,牽引著她不斷往前走,走到絕處。那人說。正因為他對你太上心,所以你必須死。不管是因為天下,還是你的仇恨,你都得死。
只有你死,只要你死,他才能做回原來的自己。
所以,你得死!
必須死!
眼前一黑,林慕白突然倒伏在地,頃刻間意識全無。
雨水沖刷著她單薄的身子,沖刷著泥土,染盡她一身的狼狽。世人皆說浴火重生便算涅槃,可她剩下的,只是九死一生後的殘骸。這副身子,重新構建,重新復甦,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人。隨時都能垮塌,隨時都會消失。
所有人都在找林慕白。劉慎行如是,夜凌雲如是。就連容哲修也悄然讓明恆通知了恭親王府內侍,全部出城找人。
那一夜,雨下的很大。
誠如六年前的那一夜,雨也很大。
大雨傾盆,有人冒雨抱起了林慕白纖弱的身子,緊緊的抱著,轉瞬間消失不見。
耳畔有人低喚她的名字,林慕白掙扎了一下,勉力睜開雙眼。入目是陌生的床幔,模糊的視線裡,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好像是暗香。可嗓子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灼熱得讓人難受。
憑著自己的行醫經驗,她知道自己必定是風寒侵體所致。
“師父?”暗香坐在床頭直抹眼淚,“你總算醒了,我好怕你醒不過來。師父,你嚇死我了。”
林慕白無力的笑了笑,想抬手去為暗香拭淚,卻發現連抬手指頭的氣力都沒有,這一次還真是傷得深,怕是要養一陣子才能恢復元氣。
大夫在旁朝著劉慎行躬身,“大人,人醒了就好。風寒侵體,淋了雨,發一身汗就是了。左不過得好好靜養,風寒之事可大可小。這位姑娘身子弱,脈象虛浮,想來早有痼疾在身,是故此後必須得小心謹慎。”
聞言,暗香一怔,心中自然明白大夫所言。
劉慎行點了頭,“下去吧!”繼而看一眼林慕白,“林姑娘好生休息,本府就不打擾你了。”說著,轉身往外走。
“劉大人?”林慕白無力的開口。
“林姑娘還有事?”劉慎行皺眉,“可是哪兒不舒服?”
“我——是怎麼回來的?”她問。
劉慎行輕嘆一聲,“本府得知林姑娘出城,又在城外林中找到了三名衙役的屍體,所以斷定林姑娘必定出了事。派出所有人四處找尋,始終未果。哪知卻有人來通知本府,說是林姑娘已經回到了府衙。本府急匆匆的趕回來,才得知林姑娘被人送到了府衙門口。”
林慕白毫無記憶,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來的。
誰送的?
“是誰?”她又問。
劉慎行搖頭,“本府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問及府衙門口的守門人,也都說沒看清。當時天黑,又下著雨,只看見一輛馬車停在了府衙門口,放下你就走了。車上的人。始終沒有下來,所以不知是誰。林姑娘可能猜想,是誰送你回來的嗎?朋友,或者是——”
雙眸無力的合上,而後徐徐睜開,林慕白麵色蒼白的搖頭。她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除了治病救人,平素也沒什麼能做的。孑然一身之人,還能臨危之時,被人施以援手,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可能是有人正巧路過吧!”劉慎行起步離開。
“林大夫真是命大啊,這都死不了。”有人掐著尖細的嗓音,一句話說的夾槍帶棍,真是刺耳。且說這人是誰?還不就是蘇離身邊的李忠原嗎?
得知林慕白失蹤,蘇離還以為是林慕白查不出案子,又怕性命難保,所以故弄玄虛。後來聽說死了三名衙役。她才明白此事非林慕白所為。在林慕白被人送回來之後,差了李忠原過來看看。說是看看,不過是想知道林慕白死了沒有。
暗香眼珠子一橫,雙手一叉腰,“你晚飯吃屎嗎?滿嘴噴糞。什麼叫死不了?你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折了壽。”
惹了暗香,管你是誰,保證罵得你狗血淋頭。
李忠原嘴角一歪,“你敢罵我?”
“罵你怎麼了?是人就罵得。都是一個鼻子兩對眼珠子,難不成你還長得四個蹄子,一條狗尾巴?若真是長成那樣,那我就此作罷!橫豎當人家的狗,總是比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來得金貴。不過若你想咬我,還得看看你的牙齒夠不夠利,能啃多少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