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恆不解,自己這是怎麼招他惹他了?這老頭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太好。難道,他發現了什麼秘密?否則,何以這般淡漠?跟平素那個嘻嘻哈哈的老頭,有點不太一樣。
不過明恆也不敢多問,畢竟這個時候,還是容哲修比較重要,其他的他也沒能力多管。
前頭,皇后還綁著,也不知明兒個會是什麼場景。
這一夜,京城裡的巡防軍還在大街小巷不斷的搜尋。宮內,也是燈火通明。
容景宸進門的時候,孟麟早已褪去了朝服,這會子正坐在視窗,藉著燈光翻閱手中黃卷。有那麼一瞬,容景宸看走了眼,誤以為是今夕回來了。
今夕,最喜歡一襲白衣坐在燈光裡看書。那種安靜祥和的美好,他是如此的眷戀不捨。
“如今還稱你為殿下,還是皇上萬歲呢?”孟麟沒有抬頭,只是背過身去,不去看他一眼。
容景宸笑得溫和,“此處沒有外人,隨意吧!”
“還是稱你為殿下吧!”孟麟道,“我還是比較喜歡,當初那個溫文儒雅的毓親王殿下,而不是太子殿下,不是當今新帝。”
“有什麼不同嗎?都是同一個人。”容景宸坐定,隨手拿起孟麟手邊的一本書籍,這才發覺他竟然在看山海經,“你倒是有閒情雅緻,竟然會看這些書。”桌案上,擺著的都是那些怪力亂神的野史雜記。
他記得今夕最喜歡看的,是那些悲春憫秋的東西,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就是說出來的東西寫出來的東西,看了讓人有些傷感,極為悽美。
“閒來無事,看看這些牛鬼蛇神,能讓自己心裡好受些。總算這世道,是有神神鬼鬼的存在,終究也會有輪迴報應。”孟麟笑了笑,“殿下覺得呢?”
“縱然相信又如何?不問蒼生問鬼神嗎?”容景宸不信這些,“若真的有鬼神之說,那沙場上慘死的將士,豈非人人都要變成鬼神回來索命?”
孟麟望著容景宸,笑得有些凜冽,“殿下難道不知道嗎?如果一個人的信念足夠堅定,那這人的魂魄就會長留人間,久久不去。說不定先帝這會,就在哪個角落看著殿下您呢?”
“你是說。先帝怪罪,覺得我不該掀起殺戮?”容景宸笑得涼薄,“可你想過沒有,我若心慈手軟,死的就是我。”
聞言,孟麟扳直身子,“那殿下可曾想過放棄?”
“放棄?”容景宸一怔,“你是想告訴我,放棄大祁的天下,放棄已經唾手可得的皇位?你覺得這可能嗎?”容景宸深吸一口氣,燭光裡面色溫潤,“如今我已經拿到了遺詔,登上了皇位,你覺得我還可能放棄嗎?”
“不可能。”孟麟笑了笑,“所以微臣也只是說笑罷了!殿下如今高高在上,誰敢不從?文武百官如今都被殿下控制在宮中,為的不就是最後的穩操勝券嗎?可是殿下有沒有想過,人都是反抗心理的,越是強求越是求不得。”
“比如你?”容景宸笑問。
孟麟聳肩,“微臣是個俗人,沒那麼多想法,微臣只想著能享受榮華富貴,能繼續享受生活,快樂恣意的過活便罷。誰當皇帝,誰掌天下,其實跟微臣都沒有半點關係。說句實話,誰當皇帝,其實跟老百姓也沒有任何關係。跟老百姓有關的,是這個皇帝到底能給他們什麼好處。”
容景宸斂眸,“繼續說。”
孟麟垂眸,又開始翻閱手中的書卷,“說完了。”
“這些是你爹教你的?”容景宸問。
“殿下如此聰慧之人,想來不必我說,也該清楚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家父已經不理朝政,殿下該清楚你過多的糾纏其實沒有意義。”孟麟深吸一口氣,“就算你扣押我在宮裡,也只不過證明你其實沒有全勝的把握,恰恰說明了你的心虛。來日史書工筆,必定有所論斷。”
容景宸搖頭,“自古成王敗寇,贏的人,才能名留青史。不管此前是什麼人,而後的史書工筆,都只能是輝煌的一頁。沒有人記得我曾經大行殺戮,人們只會記得,我是個聖明的君主。”
語罷,容景宸起身邊走。
“殿下覺得孤單?”孟麟問。
容景宸頓住腳步,高處不勝寒。身為帝王,就該冷漠無情,所以一時半會,孤單是難免的。
“現在你知道先帝為何與家父如此深交吧!”孟麟輕嘆一聲,“帝王雖然高高在上,可也是個人。沒人理解,沒人說話,沒人能相扶相伴,是件很悲哀的事情。殿下,你後悔嗎?”
“朕,從不後悔!”容景宸抬步離開。
孟麟低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