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沉默了,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
幾近完美的臉部輪廓,在昏黃的燭光裡盡顯光耀萬千。長長的睫毛垂著,卻斂不盡眼底的擔慮和焦灼。面色黑沉,無溫的望著她的手,彷彿恨不能替了她,恨不能受傷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她。
他是真的把她護在掌心裡。
曾經,有人形容溺愛這種情愫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曾經,除了父母溺愛,她不信世間男女之間,還會有這樣的情感存在。
可是現在,她想著此刻的容盈對她,應該就是這樣的情愫。
“疼?”他蹙眉望著她,見她眼眶有些發紅,當即抱起她就往床榻而去,“莫怕,我去找大夫。”
“不疼。”她哽咽了一下,低頭笑得有些羞赧,“真的不疼。”
他坐在床沿,望著靠在床柱上的林慕白,低眉只盯著她纏著紗布的手,“真的沒事?”
“真的!”她笑了笑。“別擔心,這是皮外傷,很快就會好。”
“這兩日,別那麼辛苦。”他輕嘆一聲,“生也好死也罷,皆有命數,你能救得了多少人?”
“救一個算一個。”她笑著,“有生之年,能多救幾個也是好的。”
他眉頭陡皺,瞬時緘默不語,隱隱覺得莫名的不安。四目相對,寂靜無語。燭光搖曳,燭淚微淌,他略顯粗糲的指腹,輕柔撫過她的鬢間,帶著前世今生刻骨的疼痛。
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她,看著也是好的。
看著看著,也就紅了眼眶。
看著看著,也就暖了心腸。
前世今生,今生前世,終於都到了跟前,緊握住再也不肯放手。
今夜的月光有些涼薄,五月站在院前外,神情遲滯的抬頭望著。清冷的銀輝灑落一聲,讓人冷到了骨子裡。有窸窣的腳步聲,落在對面假山下,他知道是誰來了,只是不想去看,不想去理睬罷了。
一個行屍走肉,是不配有感情的。
“你還是那麼喜歡盯著月亮看。”他道,駐足陰暗之中。
五月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你不該來。”
“不該來都來了,不打算敘敘舊嗎?”他又問了這樣的話。
終於,五月斂眸看他,“我說過,我不願意。”語罷,他掉頭就走,好像連多留片刻都不願意。
“老五!”他喊了一聲,“有些事不是你不想面對,就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就好像你腕上的疤,你可以拿袖子遮擋,也可以拿皮面來遮掩,可是你能遮掩掉已經發生的事實嗎?左手劍和右手劍,到底是有區別的。”
五月頓住腳步,僵直了脊背站在那裡,“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讓殿下廢了你武功。我也不想追問,你為何還要留下。五月,我只想說咱們是兄弟,十二個人死了就剩你我兩個,不是該值得喝一杯嗎?”話語間,宛若回到了當年那個刀光劍影的歲月。那樣的意氣風發,曾經的兄弟情誼。
可是可是,最後只剩下了兩個人。
五月轉身望著他,“是喝一杯還是祭奠?死了就是死了,你我早晚也會死。我這條命是殿下的,不管殿下怎麼待我,我都會留在他身邊,護他周全。我知道右手劍比不上左手劍,但只要我還活著,我就得把自己未完的使命,繼續下去。”
他一步一頓的走到五月跟前,“還記得當年我們對著皇天后土發誓,結義之情,忠肝義膽之心。對殿下,生死不負,誓死效忠。五月,喝杯酒吧!我已經很多年沒像今天這樣高興過了,很慶幸還能與故人再敘故情。”
五月垂眸,沒有吭聲。
清冷月,醇香酒。
憶故人,情不壽。
杯酒入肚,眼眶溼潤,道是無情卻有情,只是這份情隱忍了那麼多年,終究只該沉默只該隨著歲月的流逝,而徹底掩埋。
“老五,過得還好嗎?”他問,“我是說,你心裡。”
五月眸色微紅的望著那一輪明月,“無所謂好不好,只是還有一口氣罷了。”
輕嘆一聲,到底為何嘆息,誰都清楚。有些東西,只該意會不該言傳,記憶裡某些不堪回憶的過往,因為酒精的作用,慢慢湧上心頭,讓五月突然猛灌一口氣。合眸瞬間陡然落下淚來。
可也終究只有一滴淚,乾涸的眼眶裡就像當年流空的血,在大雨瓢潑中消失不見。
一襲黑衣的男子幽幽然回頭看著他,“當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