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建功立業的嫡長子,可惜,天下承平年代,要建立軍功本就不易,沒有後臺,便是稍有功勞,也可能隨時會被人頂替。這樣的日子裡,莫含章的日子,自然不可能過得舒坦。
娶了俞錦妍之後,俞家透過關係在軍中為他打點,只是北狄來犯,莫含章為了搏取軍功,向來是衝鋒在最前線,哪個任務艱險困難,他便往哪裡去,日子過得,反倒比之前還不如。
再加上等到莫含章懂事時,莫家已經敗落下去,莫父為了磨礪他,更是嚴苛訓練他,所有奢靡被認為會消磨人意志的東西,通通都被排除在莫含章人生之外,莫含章的小時候,甚至都沒有玩樂的時間,每日讀書習武,也就過年過節可以休息一兩天。是以,莫含章從來從來,都是簡樸的,食物,能填飽肚子就好。衣服,能保暖禦寒就好。他一生中唯一奢靡的兩樣愛好,大概也就只有武將最在乎的馬和兵器兩樣了。
所以莫含章有時候真的很不習慣俞錦妍那種事事要求精緻美感的那種喜好,吃個飯,還要求飯菜色香味俱全,賣相稍微差點就不肯下口?這都是什麼毛病?!她知道這天下,有多少人食不果腹嗎?有那麼多美味的食物擺在她跟前,還這般挑三揀四,她可真夠金貴的!
還有她的那些華麗的衣服,那些珍貴的首飾,那些奢侈的擺設……莫含章一開始是看不慣,有了樸素簡單的秦雪作對比後,對俞錦妍便更添了幾分不滿。
這會兒輪到自己睡在這樣的屋子裡,躺在這樣的軟榻上,莫含章覺得整個人都不自在極了,想要起身下榻,也不知道怎麼的,這麼一動作,眼前一黑,險些倒栽倒了去。
“太太!”一聲驚叫,莫含章都還沒看清楚呢,藍枝已然跑到了她跟前,焦急地按住他想要站起來的身子,急道,“您這是幹什麼呢?醒了怎麼也不叫我們?怎麼看著臉色這麼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莫含章何時被人這麼一通追問過,還沒來得及回話呢,就被隨後跟著進來的一眾人吸引去了目光,倒不是來人他不認識——好歹是俞錦妍的丈夫,她身邊的幾個丫頭,莫含章還是分得清楚的——而是被她們手裡拿著的東西給嚇到了。
藍晶捧著水、藍翠拿著絹布、洛兒捧了痰盂,還有惜荷端了水,還有藍玉領著華兒、凝碧捧了三套衣服,一眾人排開站在莫含章跟前,丫頭倒是個個鮮活水靈,若莫含章是那好色如命的,這會兒怕不定多高興呢——偏他不是!當即被這些人的做派給驚住了。
要不是俞錦妍的奶嬤嬤趙嬤嬤突然進來打斷了莫含章的驚問,少不得莫含章得露出馬腳來。
“藍枝,你這麼大呼小叫的幹什麼?不知道太太剛睡醒的時候會不舒服嗎?再說太太現在有了身子,你這麼咋咋呼呼的,不是叫她更難受?”趙嬤嬤聲音不快不慢,音量也不高,可看著藍晶的臉色卻很嚴肅,眼神凌厲地在她身上颳了幾刀,看得藍枝低了頭,這才回過頭來對著莫含章緊張道,“太太是不是又覺得頭暈了?這臉色看著不很好啊。”
莫含章已然體會到俞錦妍身子的不健壯、不、是虛弱了,看趙嬤嬤的意思,俞錦妍好像經常會覺得頭暈,生怕她的身子有什麼不足,便順著她的話頭道:“是啊,有些暈。”還故意偏了偏腦袋,皺起了眉頭道,“這暈乎乎的毛病,也忒煩人!”
趙嬤嬤臉上就泛起擔憂之色來:“家裡奉養的那些大夫可真都是吃乾飯的,太太每次起來都會覺得有些頭暈,可這麼久了,他們楞就是半點辦法都找不到。太醫院也是,自打王老太醫告老還鄉,剩下的那些人,可是一個不如一個了。當日您有什麼不舒服,王老太醫哪次不是兩貼藥就個治好了的?現在這些毛病,過來看了都多少次了,還沒給治好。”一邊又給她拿了水,讓他先漱口,“您先梳洗淨面,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蜂蜜水和幾樣點心,您吃點兒墊會兒肚子,大概能好點。”
要不是她後面那句梳洗淨面,莫含章險些把這水嚥進肚子裡去,默默把快要嚥進喉嚨又給吐出來,藍枝擰好絹布過來要給她淨面的時候,莫含章還是沒忍住偏頭避開了她要幫她擦臉的動作,拿了絹布自己動手。
索性藍枝並沒有對此表示什麼,神色也一如既往,莫含章總算鬆了口氣。還好,俞錦妍那女人,不是真的連臉都要別人幫她擦的。
漱洗過,趙嬤嬤指著那幾套衣服問莫含章:“太太喜歡哪一套?外面天氣正熱,這幾套顏色清爽,很稱太太的膚色。”
莫含章瞧了瞧自己身上穿的,淡綠上衣,淺碧長裙,也很不錯啊,不過一個午睡,何必還要麻煩多換件衣服?便搖了搖頭,道:“懶得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