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逃之夭夭,不如迎難而上。霍因極快地在腦中構思好一個方法。
現在戰爭場面混亂,但是太空堡壘仍然在大後方靜待著。大多數飄浮在宇宙中的都是零散的,像一堆碎屑,隨著行星的軌跡浮動起來。但有極少的戰機,明明是完整的,看上去似乎沒有受損,但是卻受著恆星的引力漸漸飄浮過去。
戰機上一定有軍士,這毋庸置疑。只是或許是因為戰機高速的操作運轉和高強度的戰鬥,軍士陷入了昏迷,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被流彈或粒子光束打偏了,戰機受到強烈震動而他因此昏死。
目前此刻,這個星域內或許只有太空堡壘級的飛船上才有星網,能夠聯絡到外星系與外星域。他的方法很簡單,殺入最為混亂的中間,然後“假死”,進入那條有完整飄浮著的戰機的軌道,上那完整的戰機內部,並且駕駛返回己方的太空堡壘進行修復。
他可以就這樣混入太空堡壘內部,並且盜用星網傳送訊息,命人前來。
假如說只有他一個人的話,那一切都並不困難。可是現在他身邊有蘇魚,他必須要再三考慮這樣的方法蘇魚是否能夠接受。
霍因極快地將他所想的告訴蘇魚。蘇魚瞥見他被戰場上忽現忽起的粒子束照得明明滅滅的面容,他的眼神認真而嚴肅,抿著唇角,似乎是靜待著下一秒隨之可能而來的攻擊。他蓄勢待發,如同一隻伺機敏銳的獸。
“我要怎麼做?”蘇魚問他。
“你只要不怕。那我們就一定能夠成功逃離並且傳送資訊。”
他說,“蘇魚,閉上眼睛。”
霍因望著前面越來越靠近的無數戰機,好的壞的,都無所畏懼——他頭一次這麼地感覺。
蘇魚猶疑的閉上眼睛,最後留在她腦海中的殘影,是隨之而來的幾束粒子光束,像疾飛而來的利刃要將你切碎。飛船的轉動傾斜快速而劇烈,自然而然地,蘇魚產生了噁心感與眩暈感。與剛才空間跳躍時的面對茫然的絕望不同,現在的感覺能把你的感官給折磨瘋。
如果一定要形容。蘇魚不禁想到曾經在雜誌上讀到的,從前的地球人十分喜歡用一種叫滾筒洗衣機的東西。對,蘇魚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整個人被投進了滾筒洗衣機,並且是不斷反覆地沒有時間限制地被翻滾。
現在她總算是明白了,為何駕駛戰機的軍士所要求的身體素質是a級的了。的確如此,要是換成一個普通人如她這樣難受,那還怎麼打戰?可是現在駕駛戰機的是霍因。難道他真的如他所說的是個什麼退休老幹部?
還是血族的身體素質都這樣強悍得可怕?蘇魚不清楚。但她清楚她現在十分地難受。
“還有十個。蘇魚。”
她的耳邊傳來霍因的聲音。簡直猶如天籟。
隨著他的這句話,蘇魚能很明顯地感受到顛簸感覺少了很多。似乎戰機已經進入了平穩飛行的階段。她高興不久,又一波翻滾襲來……蘇魚覺得她難受得想吐血……她就算閉上眼,這種吐血的感覺依然強烈,強烈到她口腔深處已經有鐵鏽血味開始瀰漫,在向她打徵兆了。
“霍因。”她死咬住下唇,說,“我可能,會吐血。希望,不要影響到你。”
霍因依然鎮定,他聽到她這麼說的時候,立即速戰速決了面前最後僅剩的戰機。驀地,一道高能鐳射束擊中戰機的側翼——他算得正是時候,就連偏轉的角度都沒差分毫。就在剛才,他就算準了身後不遠處那艘敵機的舉動。
他摁下自解按鈕。戰機中所有的光變成了深紅,與他的眼眸相應。
這就是假死。戰機會如遭致命一擊地分解,在這之前還有五分鐘。
現在他關閉戰機所有的程式。只有遠處恆星的光芒溫柔地照進戰機,照到她的臉上。她蒼白失血的面容上。
蘇魚陡然沉陷在生理上的痛苦中。她竟然沒有意識到戰機已經不動了。她還是難受,這種難受並不可能隨即就緩解。
“蘇魚,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
所以當她聽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全身的力氣好像被痛苦抽走了,她極為緩慢地反應過來,慢慢地睜開眼睛。蘇魚模糊的眼前恰好看見霍因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
他的身後是隱在黑暗中的璀璨星光。他們周身是散發著幽紅的機艙內部——她瞬間意識到,戰機要解體了。而他的眼睛,比身後的星辰還要耀眼明亮,與周身幽幽的光相應。玉中沉浸的血色,大抵就是這樣的吧。
簡短的吻,倒更像是撫慰,他說,“你不是要吐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