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門外一整天,但是爹爹始終不肯見她,最終她體力不支暈倒在雪地裡。我娘心腸軟,偷偷叫心腹家人自後牆根角門揹她進來,安在後園的下人房內,使參湯慢慢才吊得她醒轉。醒轉後,她跪求我娘務必要幫她,我娘見她哭得可憐,便答應幫她試著勸勸爹,她鄭重地朝我娘連叩三個響頭,才起身慢慢離去,沒過幾日,有人偷偷給我娘傳口信,說佩姨病逝了。園內丫頭僕婦私底下偷偷議論,都說佩姨是自盡的,因為唯有她死了,水家才肯接納她的兒子,我娘不許自己底下人背後議論此事,她自己也從不說起。”說起這段悽絕的往事,水柔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來無波無瀾。
秦紫陌已震驚得話也說不出了,不止是震驚,還有心寒。她無法想像,世上竟有如此絕情的男子,而那個叫佩瓏的女子,龍羽的母親,她無緣見識,也憑空想象不出是怎樣的美貌無雙,但此時她卻能體味到其當時那深深的絕望和悲傷,心頭的抽痛如此真實。
“那羽呢?他知道這些嗎?”秦紫陌啞聲問,美麗的眼中盈滿了淚水,心好痛,突然好想抱抱那個男人。
“我猜測他也有耳聞,不然他怎會那麼恨爹爹。”
“他們父子關係一直都是這麼僵嗎?”
“反正我是從來沒聽他叫過一聲爹,爹爹更是沒拿正眼瞧過他,也許爹爹心中從來沒把他當成過自己的骨肉吧。”
秦紫陌低下眼眸,心頭又是抽搐的一痛,從來這位水大將軍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高貴的官銜,一個模糊且陌生的稱謂,從沒過多思慮過是與非,縱使他曾經提出將她降為妾,她也認為那是作為一個父親理所當然的想法。然此刻,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公爹’,她隱隱生出一絲忿怨。一個對柔弱的女子,弱小的孩子都能如此狠絕的男人,不配為丈夫和父親這個稱謂。
水柔繼續道“哥哥只比大哥小几個月,待遇卻有天壤之別,大哥為嫡出,除了孃親還有乳母養娘一堆人嬌寵著,而同齡的他連三餐都無法保證,我說過,因是自恃是將軍夫人跟前紅人,黃嬤嬤氣焰極盛,家裡奴才為投其所好,都變著法的欺凌哥哥,縱有心地好些的,雖不忍作踐他,卻也不敢待他好。就連我娘想照顧他些也得揹著大娘耳目,娘背地裡勸爹多少眷顧哥哥些,為奴才們都有一雙勢利眼,若見老爺照拂到了,想必也就不敢十分作踐了,誰知爹爹不聽反斥責娘,說她不合多管這個閒事。”
“……別再說了……”秦紫陌捂著胸口,心頭痛如刀割。
“姐姐別傷心,是哥哥命不該絕,抑或是佩姨在天有靈。”水柔微笑道,安慰拍拍她的背脊。
“那天,教大哥習武的師傅家中有急事,請來自己的好友來代為指點幾日,就是我們的師父司馬長風,師父恰看到趴在場外偷看的哥哥,一時興致便拉了進來,也是他們師徒有緣,師父瞧哥哥伶俐,一番指點越覺合心意,直說他比大哥更具習武的天份,是個可造之材。我娘聽見便存了心,暗地裡求他收下哥哥為徒,倘若沒有師父,哥哥想必也活不到今日的。跟著師父離家時,哥哥九歲,回來時已是十五歲的翩翩美少年。”水柔眸中忽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姐姐你是不知,哥哥那時可討女孩子喜歡了!那些京中富戶世家的女孩子有事沒事藉故來找我,其實都是想在園內邂逅他,只是哥哥待誰都冷冷的,除了我,所以那些姐姐們都變得法的攏絡我,好吃的,好玩的,盡情地往我手裡塞。好懷念那個時候……”水柔調皮地笑道。
秦紫陌也不禁彎起唇瓣,因為想到龍羽也有過清純美好的曾經,那一定是個風采奪目的少年,可惜那時她無緣得見。
“那年我是九歲吧……孃親已經過世了。”水柔眯起水眸回憶著“現在想來,比起哥哥我還是幸運多了。我雖為庶出,到底還是為爹爹所承認的女兒,水家的大小姐,家裡那些奴才縱然輕忽卻也不敢十分欺凌。大多數時候還好,唯有面見大娘時是我最難捱的時刻,大娘對誰都冷冷淡淡的,自小我就很怕她,在她面前我都是提著一口氣的,生怕被那可怕的黃嬤嬤拈著什麼過錯。大哥對我倒是很好,其時卻已跟著爹爹邊關歷練去了。哥哥回來了,家中曾經欺負過他的奴才們看他眼光都變得小心翼翼,連黃嬤嬤那麼可怕的人見他也繞道而行。他不與他們計較,卻一個冷目就讓他們畏懼地噤若寒蟬,他只對著我時才會面露微笑,所以連帶著我和我的丫頭們日子都好過多了,我真的好開心,好像一下子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然而好景不長,快樂的日子總是極其短暫的。可算是我樂極生悲吧……因為此,我害得哥哥被逐出家門,可以說,哥哥這些年的痛苦,皆是因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