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太妃捋了捋散亂的鬢髮,看起來已經徹底鎮定了下來:“於公公多心了,哀家只是在想,那人既然膽敢下手,必有萬全的準備,只怕搜這重華宮是不夠的,哀家孤兒寡母,勢單力薄,只怕就算冤死在這宮中也無人知道。”
“洛太妃,你看起來哀傷過度,胡言亂語朕也不和你計較,”沐奕言冷冷地道,“來人吶,快扶洛太妃到屋裡歇息。”
兩個嬤嬤見勢立刻扶住了洛太妃,洛太妃卻忽然推了她們一把,眼中掠過一道厲色,嘴角詭異地翹了起來:“陛下,今日可由不得你一個人說了算了,哀家豁出去了,反正左右也是個死字……”
一絲不安從沐奕言的心頭浮了上來,她盯著洛太妃瞧了兩眼,剛想說話,只聽得大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不到片刻,重華宮的大門被推開了,一群人湧了進來。
沐奕言定睛一瞧,只見俞太傅、定安候沐霍淵、威武將軍應敬仁……朝堂、皇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臣、皇親有四五個,後面跟著俞鏞之、凌衛劍、沐恆衍、呂澤豫等重臣,最中間的卻是一個素衣白襪的女子,約莫四十來歲,眉目威嚴,手中一串佛珠,一身佛堂信徒打扮,正是先帝的四妃之一瑜太妃。
洛太妃的眼睛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瑜太妃的跟前,未語先哭,泣不成聲:“姐姐,你可算出來了,你要是再不為我們做主,只怕先帝的骨血都要被弄死了!”
瑜太妃宣了一聲佛號,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沐奕言跟前躬身見禮:“陛下有禮了,事關皇嗣,哀家不得不走這一遭,還望陛下見諒。”
沐奕言看著這陣仗,心裡跟明鏡似的:原來,洛太妃早已把她當成了謀害小七的兇手,搬來救兵,這情形,難道是要逼宮不成?
內室的門開了,曲太醫從裡面走了出來,可能是太疲憊了,打了個趔趄,扶住了門框,一群人立刻湧了上去,神情焦灼。
“七殿下……暫時沒事了,”他吐出了一口濁氣,神色慍怒,“陛下,這是誰下的手?要好好查一查,居然用瞭如此歹毒的藥!要不是有人事發後第一時間催吐,只怕七殿下就要象二殿下一樣,變成個廢人了!”
“砰”的一聲,洛太妃踢倒了一把椅子,差點一跤摔倒,身旁的呂澤豫慌忙扶了她一把。
“你……你說什麼?”洛太妃的臉色慘白,雙唇不停地哆嗦著。
“太妃娘娘勿驚,現在毒性已經拔除了大半,只是人還昏迷著,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曲太醫的目光往院子裡梭巡著,“是誰這麼機靈?這可立了大功了,快出來讓我瞧瞧。”
池樂哆哆嗦嗦地爬了過來,臉上血淋淋的一片,甚是可怖:“是奴才,奴才還餵了七殿下蛋清,蛋清能解毒。”
“幸虧有你啊,”曲太醫上前把他扶了起來,皺著眉頭道,“怎麼成了這幅模樣?快去洗洗,看來你有學醫的天分,倒是可以可以跟著我。”
瑜太妃輕咳了一聲,語聲輕柔卻帶著幾分凜然的威嚴:“曲太醫,這孩子現在你不能動,此事撲朔迷離,所有重華宮人等,一律羈押此處,陛下,為了秉公起見,還請陛下答允三方會審,以免有人偏袒徇私。”
沐奕言盯著她,心中一陣發寒,這個瑜太妃並不是省油的燈,當初和姜貴妃在宮中為了太子之位鬧得雞飛狗跳的就是她,她出身將門,是應敬仁的女兒,原本就有幾分傲氣,對沐奕言這個宮婢所生的皇子向來鄙夷,要不是她的兒子當時被大皇子暗殺,她是絕不可能允許沐奕言登上帝位的。
看這情形,沐奕言若是不答應就是心虛,她淡淡地道:“不知瑜太妃要請誰呢?”
瑜太妃低嘆了一聲,“陛下,哀家禮佛已久,原本只想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可念及先帝最看重的骨肉親情,哀家身不由己,還望陛下見諒。”
“瑜太妃多慮了,朕明白你的苦心。”沐奕言苦笑了一聲道。
瑜太妃沉吟了片刻道:“於公公是先帝的近臣,又主持後宮事宜,自然要算上一個,呂大人是洛太妃的兄長,想必洛太妃能夠放心,剩下一個,就請陛下示下。”
沐奕言的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掠過,最後落在了俞鏞之的身上,俞鏞之從進來之後便沒有瞧過她,現在更是低首垂眸,站在俞太傅身後。
按照穩妥的做法,凌衛劍有沐語之的那一層關係在,是最好的人選,可是,沐奕言的眼前忽然閃過那天俞鏞之臨別前憂鬱的眼神,忽然心裡一陣緊抽。
“……陛下也能如此全心信任臣嗎?”
你還在為裴藺的事情怪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