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水花,慢吞吞地上了岸,四下搜尋著什麼東西能把腳擦乾。
裴藺半跪著上前,撩起衣服的下襬,握住了沐奕言的腳,沐奕言瑟縮了一下,抬手去拍,怒道:“放手!”
“啪”的一聲,落手之處,裴藺的手紋絲不動,沐奕言自己反倒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陛下,山泉性涼,擦乾了才可著襪。”裴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心裡歡喜一片,他將那纖細的腳趾一根根細細摩挲,拿起了羅襪細心地穿好,最後,他又將那串腳鏈放回了沐奕言的腳裸處,滿意地端詳著。
沐奕言的心中百味陳雜,又羞又惱,到了最後,卻有幾分傷感浮上心頭,半晌,她終於開口道:“裴藺,你何必執著朕到底是不是那個人呢?你喜歡的,只不過是那一夜的白月光……”
她說不下去了,裴藺抬起頭來,盯著她的眼睛,那目光溫柔繾綣,讓沐奕言有種衝動,想要拋開一切汲取那其中的溫暖。
溪水中一陣蛙鳴,劃破了那份寧靜,沐奕言驟然清醒過來,指尖用力,一陣痛意襲來,她低聲道:“就算朕……朕是那個曾經和你不期而遇的人又如何,那抹白月光只是你腦中的臆想,等你真正觸到了,那白月光漸漸變成了嘴邊的一粒白米飯,隨手一抹便掉了……”
“陛下,”裴藺的眉頭好看地皺了起來,“你以為臣喜歡的只是一個虛無的影像?”
“難道不是嗎?”沐奕言反問道。
“陛下,這些日子以來,我所做的一切難道你都沒有感受到嗎?我親手做的風箏送的不是陛下?我送來的荔枝不是讓陛下嚐鮮的?我邀去共度七夕的不是陛下?我費盡心思想要讓她開懷的那個人不是陛下?”裴藺一口氣說完,逼視著她。
沐奕言心慌意亂地後退了一步,踩到了一堆樹枝,踉蹌了一步,差點跌倒。“你……難道這麼早就……”
“那天在點翠樓我雖然醉了,卻知道你是誰,你的反應、你的眉眼讓我心生疑惑,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你,”裴藺坦然地看著她,“陛下,這麼多日子,臣一點一點地接近你,一點點地喜歡上你,你重情心軟,你狡黠可愛,你若是她,兩全其美,你若不是她,臣也已了無遺憾。”
“朕不是她!”沐奕言下意識地否認。
“好,你不是她,”裴藺一邊應承著,一邊認真地看著她,“我們把從前的她都忘了,我明白我喜歡的是誰,陛下。”
“朕……朕是個男的,真的,那時候朕……”沐奕言支吾了半天,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就像俞愛卿他一樣,朕的母妃小時候喜歡把朕當女孩打扮,所以那時朕是男扮女裝……對,男扮女裝……你不能喜歡朕,那是斷……斷袖!”
裴藺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陛下是男是女都不重要,臣喜歡的只是陛下這個人而已,是男的,臣就斷袖,是女的,臣也喜歡。”
沐奕言怔在原地,這麼多年了,終於有個人向她傾吐愛意,不論身份,不計性別,說到底,她曾經的淡然和無謂,都是她身上的一層保護衣罷了,她失去得太多太頻繁,所以她不願再抓緊,深怕用力之後,所有的一切還是會像沙子一樣從指縫中溜走,最後還是一場空。
這次,她能相信她走運了嗎?眼前這個男子,真的能陪伴她一直走下去嗎?
她的眼底泛起一陣潮意:“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裴藺柔聲道:“我知道陛下有苦衷,沒關係,我願意等,等你拋開所有束縛,等你能和我坦誠的那一天。”
她張了張嘴,還想說話,裴藺卻彎下腰來,捧起地上歪倒的紗籠,撣了撣上面的草,遞給了沐奕言,紗籠裡的光芒更盛了,淺綠色的熒光一閃一閃,十分漂亮。
“聽說它們被關起來的話很快就會死,它們發光,只是因為它們在召喚它們的另一半。”沐奕言接過來,喃喃地道。
“真的嗎?”裴藺有點納悶,旋即笑道,“能為陛下而死,是它們的榮幸。”
“是嗎?”沐奕言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忽然透出了幾分狡獪,“你這麼狠心,它們聽到了,要來咬你了!”
話音剛落,她把紗籠的蓋子一開,那螢火蟲從裡面直衝了出來,迎著裴藺而去。
裴藺猝不及防,雙手一陣亂舞,差點跌倒,沐奕言咯咯笑了起來,赤足便後退去,裴藺佯怒,伸手便去捉她,兩個人在草甸上一深一淺地追逐了起來,四周瑩蟲亂舞,光點閃爍,笑聲不絕於耳,惹得竹林中的幾個侍衛都探出了頭來。
袁驥在裡面一直陰沉著臉,他雖然聽不到那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