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玉穿好衣衫追出來時,便見一頭髮絲披散衣衫凌亂的樓寐瘋了般的跑了開去。她從沒見過他如此驚慌失措、儀態盡失的模樣,彷彿再晚上一刻,便會失了整個世界。
“被困殿中,被困殿中……”那四個字直如魔音灌耳般一遍遍炸響在他的耳邊,轟的他耳嗡目眩,身心俱顫。從沒有一刻,他這般痛恨過,恨不能將自己千刀萬剮、片片凌遲。
他關了她!是他關了她!是他將她一個人丟在那空無一人的大殿中,是他將她至於那般絕望無助的境地,是他!
“姒兒……”樓寐趕至雲湘殿時,適逢朱雀正破門而入。殿內熊熊烈火死寂一片,他顫聲輕呼,一步衝入了那漫天大火之中。“姒兒,姒兒……”他厲聲嘶喊,四處搜尋,有斷木夾著烈烈火焰坍塌而下,狠狠地劈落在他的身上。
“主子!”朱雀一聲急喚,震的殿內地動山搖,轟隆作響,火光四濺。那滔天火勢,聲聲呼喚皆在他的耳邊靜做一片,他只瘋了般的翻找著,手上血肉模糊,焦黑難辨。
忽然,一襲緋色衣角映入眼簾,他顫抖著跪行上前,一把拂開了那壓在上面的斷柱。時間似在這一刻悄然靜止,整個世界都安靜的再也聽不到一絲聲響。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盯著身前那人,一雙手顫抖的不成形狀。熊熊烈火映照在他慘白一片的臉上,那般哀涼絕望的眼神,只一眼,便讓人不忍再看。
一聲“咯吱”裂響,頂上樑柱碎裂幾段,伴隨著那熊熊火焰似一張血盆大口猙獰狂嘯,洶湧而來。朱雀面色驚變,一拉床前橫擋的支板背靠身後,擋在了兩人的身前“主子快走!”
他眸光呆滯,見那火勢蔓延而來,幾乎淹沒那早已血肉模糊的軀體,方才一個驚醒,顫抖著將她抱入懷中,踉蹌而去。
“娘娘!”香玲雙手掩面,死死盯在那面目全非的人兒身上,淚如泉湧。
樓寐一個趔趄,轟然跪倒在地,那素來巋然巍峨的身影此刻佝僂彎曲,緊緊地將懷中的人環抱身前,一頭披散的長髮被燒的齊肩而下,參差不齊。背上一片焦黑,血肉模糊。
“姒……兒!”他顫聲輕喚,僅僅兩個字,卻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震顫不停。“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丟你一個人,我不該生你的氣……”他絮絮輕喃,語無倫次,話音破碎嘶啞,幾不成句“我錯了,你醒醒,醒醒好不好?”
夜,靜謐無聲,身後漫天火光肆起,照亮了整座空寂的皇城。他就那樣抱著她,帶著從未有過的卑微與絕望,一遍又一遍地懇求出聲。他求她,求她睜眼看看他,求她不要丟下他。可是,她再也聽不見,看不見了。
她就那樣靜靜的躺在那兒,安靜的彷彿與這世界再也沒有了干係。他輕輕地貼近她血肉一片的臉上,感受著那漸愈退卻的溫度,一顆心也在瞬間被掏空殆盡。
他錯了,錯不該毀了她原本的一切,一步步將她逼到了如今的地步。他錯了,錯不該允她入葬宮接受那殘酷狠戾的試煉,摧殘著她僅剩的一點溫情依靠。他錯了,錯不該決絕地斬斷她所有的一切只為了將她鎖在自己的身邊。他錯了,錯不該丟她一個人……
那時候,他在哪兒?她一個人絕望無助身陷火海的時候,他又在哪兒?哦,他想起來了,他在玉簟宮溫香軟玉在懷,正與佟妃纏綿廝磨,醉生夢死……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淒涼至極,卻也邪戾森冷至極。冷厲的眸光一點一點地自眼前劃過,帶著嗜血的殘忍和決絕。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在好好活著?而她卻……死了!是啊,該死!全都該死!
“我不是說過嗎?若她出了任何事,你便再也沒有活著必要!現在,她死了,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活著?”他雙眸茫然空洞,說出的話語卻冷的人心神俱顫。
“朱雀護主不力,願以死謝罪!”朱雀單膝跪地,饒是全身血肉模糊猙獰一片卻不喊不辯,抽劍而出,直刺心口。
一手彈開了劍鋒,樓寐邪戾一笑“死?我要的是生不如死!”伸臂向前,五指成勾,那躬身跪地的朱雀便凌空而起,骨節斷裂的聲音清晰作響,伴隨著一陣悶哼,那原本四肢完整的軀體瞬間扭曲成形,猙獰可怖。
“咔嚓”一聲,那扭曲極致的軀體似終於承受不了那般猛烈的力道被生生地扭斷下來,鮮紅色的血噴濺四散,如漫天血霧,灑了人一臉一身。
“啊!”周身圍作一片的丫鬟奴才和聞訊而至的宮妃們一聲尖叫,活生生地被眼前的一幕嚇得魂不附體,四散逃竄。卻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附而去,掙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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