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能不能入宮得寵都不過隨緣罷了。想至此,朱炎就覺著他連日來的茶飯不思,總失神想她的舉動不僅可笑,更似他一廂情願的痴妄!
他身為天下之主,竟淪落至此,當真是丟盡臉面!然不管心底裡多氣憤,多痛恨,多想一手掐住眼前人的脖頸,勒斷了事,偏生又清楚之極,他是做不到的……
見男人面上表情千變化萬,如萬花筒般凌亂閃現各種情緒,最終恢復了平靜,向前邁了幾步,坐到她左手邊的座位上,不過隔了半米的距離,只伸了手就能觸及……沈夙媛轉過頭來,臉上那戲謔的調笑去了,只委婉低聲道:“夙媛話雖說不中聽,然這件事說到底就是這個理兒。至於方才為何會突然提及……呵,總不能什麼都叫我給擔了吧?”
朱炎眉頭一動,側眸看她,幽深烏黑的一對黑瞳裡似醞釀著些什麼。
沈夙媛繼續道:“皇上是明白人,無須夙媛挑白了說。太后舅母本就與我沈家生了嫌隙,若皇上不同一條心,那時林家上位,太后舅母內裡輔助幫襯,這份威脅不比沈家淺到哪去。須知養虎為患,皇上不能因小失大。”說到這,言詞間她所有想表達的已盡然,剩下的,朱炎並非愚鈍蠢人,沈夙媛自不必絮絮唸叨個沒完,省得說多了觸到他的逆鱗。雖然,她好像經常性地在試探他忍受的底線來著。
“何為小,何為大?”朱炎挑了眉,同她說話雖總會增一股子的鬱氣,然冷靜下來細想之後總能令他對某些事豁然開朗,那些話等閒人或許心裡有數卻是不敢自他跟前說的,而她打小不敬慣了,他是怒,可要定罪早些年就能盼個株連九族了,不至於等到今天。他一邊生著氣,窩火異常,一邊見著她又抑制不住刺她的衝動,一來二往,她的話他多少都會聽進去大半了。
沈夙媛懶洋洋往軟枕上一靠,偏頭眯眼:“這問題……倒是同先前皇上問的‘誰是僧,誰是佛’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呢。”
“又是讓朕猜了?”朱炎見她一張臉不過隔這麼些許距離,近在咫尺,說話間那輕挑的唇角優雅含笑,如一隻頑劣的狡狐,而那嵌於面上的一對盈如美玉的眸子勾兒般凝望著他,心上激靈靈一顫,半邊肩膀都有些酥了。
他的話略帶飄渺,“沈夙媛,你…你不能總叫朕猜你的心思……”
她勾著唇角肆意地笑道:“怎麼就不能,就許我猜,不許皇上也偶爾來猜一猜?”
朱炎的鼻息紊亂,手似乎有點控制不住想朝她抓過去,沈夙媛彷彿恍若不知他的想法,只將半個身子越發地挨向他,寢殿內除了他二人空無一人,四下間驟然顯得萬籟俱寂,只餘出少女那含笑的眼眸,和同她身上迷人誘惑體香,不斷地靠近他。
他猜,她一定是故意的。
朱炎自認他是猜對了,氣息愈加亂了,頭緒全然不成調子,滿腦子已被攪渾成一灘泥濘,他若想從這泥濘裡脫身,必得尋一處澄淨水源,而眼前的人,就是他想要尋得的水源。他渴求又期盼地朝沈夙媛逐漸靠近……
突然一隻手伸到眼前,朱炎起先一愣,那根蔥玉白嫩的手指頭已是抵上他的唇,朱炎當下心頭大震,渾身一緊,只感覺血液倏爾沸騰起來,失聲:“你——”
沈夙媛嫣然低語:“皇上靠夙媛這般近,是想作甚……呢?”
那熱血恍如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自脖頸處一個寒顫,朱炎便霎時清醒過來,而沈夙媛見他面色驚怒交加,又帶了點倉惶,嘴角卻仍舊悠然揚起,似笑非笑地道:“人有七情六慾,皇上一時意亂情迷夙媛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沈夙媛分明是你——”
“分明是我誘引了皇上?”沈夙媛替他接了後半句話,嘴角嗤地一瞥,眼中光芒綻開,如煙花絢爛,然而朱炎卻瞧得心驚,他一時間無法回答她,而沈夙媛已接著說起來,“若皇上無心,便是一具脫光衣裳的美人躺在龍床上又能奈您如何?魔由心生,自古紅顏禍水不過藉口,真成大事者,無需拿女人作題。”
他眼底暴風捲起,手緊攥成拳,換做平素裡朱炎早反駁了她,亦或者怒叱她停嘴,可現下他沒有吭一聲,只冷眼夾著刀光逼視她。
見朱炎這等模樣,她竟也絲毫不懼,反倒出奇鎮定,曼聲道:“皇上,今徒惹您不悅,改日夙媛再來賠罪罷。夙媛且先告退了。”
“不準走……!”
他終於還是拍桌而起。
沈夙媛卻隻身形一頓,腳步並未停,人往寢殿外走去,朱炎於身後喝道:“你說得爽快就想抽身離開,朕讓你不準走,沈夙媛你聽到沒有!”
朱炎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