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已經瞪到不能再大,那一隻沒皮沒肉的“手”好像快戳上了她的下巴,近的不光是“手”,這一具半骷髏正直直朝她衝來。
神經繃到了極限,一聲尖銳的慘叫過後,她連滾帶爬,向著前方另一邊那道高大人影撲去。
她什麼也顧不得了,急急揪住他的衣服像抓著了救命稻草。
肩膀被握住,一個用力,她便像小雞似的被整個兒提起。
條件反射的皺眉,因為疼。可就算疼,這時的劉寄奴也不會覺得了。
抱住的這個男人曾對她做過什麼,她全然忘卻,緊緊的縮在他懷裡,她埋頭顫抖。倚靠他,唯有如此倚靠他,彷彿只有這個懷抱,才是安全。
她斷斷續續的嗚咽,可惜語不成句。
隔了片刻,他的手臂攬上腰間,給了她一份溫熱。手臂收緊,使身與身相近相貼,似在傳達安撫。
“魂魄而已,很可怕麼?”平穩的呼吸在耳際噴灑,身前的胸膛振動出了低笑。
她說不出話,只縮著肩膀,可憐兮兮。
又是輕笑幾聲,杗肖的另一手曲起一動,那具殘魂瞬間飛灰湮滅。
退離稍許,抬起懷中一張蒼白容顏,這雙墨色的眼睛就如幽冥之地最深最純粹的黑暗,如今,裡面沒了倔強,沒了抗拒,沒了不甘,沒了憤恨,有的只是無助,茫然,懼怕,驚惶。看,這樣多美。
柔弱無骨的身體依附著他,軟的不像話,一捏就能碎了。她的馨香她的全部就握在他手中,她是他的獵物,任他翻來覆去,無半點反抗之力。
緩緩摩挲著那細嫩的下巴,他眯眼俯近,以一種親暱的姿態。他在一方失了血色的唇上吐息:“喜族後裔,你能逃去哪裡?劉寄奴……奴兒……定數如此,你如何逃?……你逃不掉。”
意味深長抑或勢在必得,劉寄奴興許聽見,興許什麼也未聞。
她只看到大片大片的火光躍動,隱入一雙暗紅色的眸,驚心動魄。俊美臉龐,一點淚痣如豔色血滴,拖曳出幾分妖異,幾分肅殺。晦暗中生出的邪肆,邪肆中生出的憐情,憐情中生出的涼薄,迷亂糾纏,實難分清。
後來,劉寄奴是被抱出絕淵,再抱回房裡的。
再後來,侍衛帶進了阿魏。阿魏見她躺在床上半開半合著眼,一臉的迷瞪瞪,當下急得不行,以為她又受了什麼慘無人道的折磨。
肉體是沒受折磨,但從精神上來說,她受的驚嚇不小。
她看到的……是煉獄麼?……
小時候就聽過一句話:壞人死後會下地獄。
沒想到,真的有所謂地獄,更沒想到,她看到了,她確實親眼看到了。
她沒有告訴阿魏,好的壞的,她習慣悶在心裡,環境經歷造就了性格,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況且,她不想阿魏擔心。
接著幾天,她懨懨萎靡。飯吃的少了,覺睡不安生,噩夢一個連著一個,夢境如出一撤:血光沖天,翻騰火海,一具具骷髏,猙獰扭動,悽慘哀嚎。步步緊逼,包圍住了她,轉眼她就湮沒於白骨之中。
害她如此的男子照舊前來,如果說,他是以此威嚇她,告誡她:他是冥界之王,他與她力量相差懸殊,在他手裡她只能乖乖的。那麼,他的目的是達到了。
他要上她,可以,他要盡興,請隨意。反正在原本的世界,多麼難熬她都忍過來,熬過來了,她乖順,不做無謂的反抗,因為她怕。
怕再進那地底之下,怕再一次看到那恐怖的情景,她不過是個女人,沒有膽大包天,不是無所畏懼。
還因為所見的是真實,真實的幽冥絕淵。
如果惹怒了他,他把她留在那裡,甚至囚禁在那裡……她想,她大概會瘋掉。
(11鮮幣)45。對話
一個人的時候,寂寞孤獨的時候,很容易胡思亂想。
算起來,在原本的世界,自第一次尋死不成後,她幾乎就沒有獨處的時候。
最先,“胡思亂想”是持續過一陣的。為什麼“幸福”被突然顛覆,為什麼“家”失去了原本的模樣,為什麼親人變的面目猙獰……諸如此類,想不通的有很多,問天也好,問地也好,自問也好,問他們也好,始終尋不到確切的答案。
而後,她放棄了。不再糾結於此。也許,沒有答案是因為本就如此,就算真的知曉答案又能如何?
已經發生的可以抹去嗎?受下的傷害可以忘記嗎?噩夢可以停止嗎?所有的一切可以倒帶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