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扯動,雁翎真是痛得險些昏死過去。那位老大夫只好用針灸給雁翎止痛,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心裡暗暗嘆了一句——中箭還繼續跑步,也難為這小姑娘了。
大夫緩緩地把箭拔出,終於露出了三角箭頭的下方。他小心翼翼地把箭取出後,大夫的女兒連忙按壓止血。大夫把取出的箭放在一邊的白布上,便開始給雁翎清創。
拔箭的過程中,賀見霜一直在門外焦躁地踱步,耳中不斷傳入雁翎壓抑的痛叫聲。他神情晦暗,緩緩握緊了拳頭。
等一切完成後,雁翎已出了滿頭大汗。那大夫推開了門,賀見霜連忙迎上去,那大夫叮囑道:“箭已經取出來了,傷口就在膝後窩上五寸,幸好沒有射中關節,和骨頭也隔著一點距離。現在老夫已經替她包紮好並敷了藥了,今晚得趴著睡。明天開始,每日換一次藥。這個月都別練功了,傷口合口之前不要沾水。”
賀見霜擰著眉,聽得很認真,連連點頭。
那大夫叮囑了一堆注意事項後,便要離開,賀見霜謝過了他。等那大夫走遠了後,他的女兒忽然折返回來幾步,停在了賀見霜面前,臉頰有些紅地道:“我爹忘了說,今晚患者可能會高熱,要讓人在床邊看著。”
賀見霜一愣,隨即沉聲道:“我知道了。”
等人都離開了後,賀見霜推開了雁翎的房門,入眼就是在桌面上的一個布墊,上面放著一根少女小臂長的短箭,箭頭閃爍著銳利的光,箭身滿是鮮血,賀見霜拿起了它,仔細去看,看到似乎還有皮肉黏在上面。他感覺到心臟被猛錘了一拳,緩緩捏緊了那根箭。
隨即,他走進了屏風後,雁翎的腿包紮好了之後,已經蓋好了被子,但是,此時卻只能趴著。
床腳堆著一堆按壓止血的白布,此時白布已經被鮮血染紅,因為匆忙之故,被丟棄在了地面上,還未掃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在室內。
聽到了腳步聲,雁翎睜開了眼睛,臉色蒼白,額角卻全是汗,想必是剛才痛出來的。她朝賀見霜笑了笑:“我喉嚨好乾,想喝點水。”
賀見霜倒了一杯暖水,坐到了床邊,雁翎卻因為體位關係喝不了。賀見霜便找了個勺子,舀了一勺子的水,舉到了雁翎唇邊,輕聲道:“喝吧。”
到了下半夜,雁翎果然發起了高熱,且來勢兇險,燒得面紅耳赤、口乾舌燥,惡寒發熱,頭痛欲裂,甚至開始說胡話。明明是夏日的晚上,卻生生要蓋好幾床被子才夠,不然就冷得直髮抖。賀見霜不言不語地忙活了一個半夜,喂水、捂汗、冰敷額頭,到了下半夜,雁翎額頭灼人的溫度才逐漸降了下去。
等徹底退了燒後,他喂半醒的雁翎喝了點安神的中藥,便蹲在床邊,輕聲地哄她睡覺,眼中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溫柔,低聲道:“快睡吧,都快天亮了。”
雁翎迷迷糊糊道:“我腿疼,胳膊酸……”
賀見霜輕柔地搬動了一下枕頭,給她墊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著就不疼了,傷口能好得更快。”
雁翎閉上了眼睛,喃喃道:“唔,那你也去睡吧……”
“我等你睡著了再走。”賀見霜溫柔地拍了拍雁翎的肩膀:“起來後要找個師妹給你換身衣服,都溼了。”
雁翎已經快睡著了,沒聽清他說什麼,隨口道:“哦……找你不行嗎?”
賀見霜怔住了,忽然手臂一重,雁翎已經不知不覺睡著了,頭側歪到了他的手臂上。儘管經過了一場不好的回憶,但此時她的嘴角卻彷彿帶著恬靜的微笑入睡。
等她睡著後,賀見霜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給她掖好被子,又把凌亂的頭髮撥到耳後,看她的確是睡熟了,才起身退了出去,悄無聲息地把門掩上了。
回到自己房間,他從床底下翻出了一個長形的木盒。咔噠一聲開啟後,裡面躺著一把通體漆黑的兵器。
那是一把精巧的弩,和平常的弩不同,它呈流線型的身型十分狹窄,箭頭箭身均漆黑,一看便不是中原人慣用的弩。
賀見霜把這把弩拿了出來,挽起了袖子,纏繞在手臂上,輕輕釦動了食指,破風聲傳來,遠處的一個花瓶應聲而碎。上前去把那根箭拾起,賀見霜輕撫了一下鋒利的箭頭,眼珠彷彿有凌厲的陰鷙閃過。
——所有敢傷害他的東西的人,都該死。
☆、43|016
當夜,月明星稀。
燕山腳下的牢房內。
說是牢房,其實也只是幾間簡陋的房屋。這牢房的設計只要保證犯人沒法逃出就可以了,壓根就沒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