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扭動身子不做聲,只拿一對烏黑圓亮的眼睛盯著裴成雲看,一眨都不眨,彷彿很有興趣。
劉阿姨在一旁笑道:“乖,說叔叔好。”
叔叔好。”珊珊聲音甜甜的,同時卻又伸出手去要求,“叔叔抱。”
這一下,連舒昀都傻眼了。因為在她的印象中,珊珊向來都是極認生的,除了少數親近的大人之外,她很少會主動向陌生人示好。
這邊劉阿姨也愣了愣,可是裴成雲已經幾步走到跟前,極自然地將珊珊接了過去。
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他露出淺淺的笑容逗她。
舒予珊。”
裴成雲聞言看了舒昀一眼,舒昀只好解釋,“是我侄女。”然後又哄著說:“珊珊,跟姑姑先上樓去,好不好?”
珊珊顯然不大情願,小腦袋搖了搖,大眼睛眨啊眨,手臂倒是一直圈在裴成雲的脖子上。
最後沒辦法,還是裴成雲親自將珊珊抱上樓。進了屋,舒昀只得訕訕地笑道:“真奇怪,這孩子怎麼會這麼親近你?”
或許這說明我有親和力。”
會嗎?可我記得小時候,你明明一副水火不侵的樣子,冷酷得要命。”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能那舊眼光看人。”裴成雲微笑著糾正。
又聊了幾句,直到劉阿姨領著珊珊進臥室之後,舒昀這才問起正事來,“查到了嗎?”
嗯。”
那我們出去說吧。”
兩人重新回到樓下,裴成雲從車裡拿出一隻檔案袋,在交給她之前,神色微凝地問:“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調查這個案子?”
理由有很多。”舒昀邊說邊將檔案抽出來看,然後便陷入一陣極長的沉默。
……
其實所謂的檔案只不過是一張普通的A4紙。不知道裴成雲是透過什麼方法弄到的,紙上簡單而非正式地描述了當年周小曼發生意外之後的全部調差過程。
原來,當時與周小曼在一起的人,正是舒天。他既是目擊證人,又是報案人。可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舒昀在學校裡竟然一無所知。她唯一知曉地就是哥哥從雲南回來之後就像變了
一個人似的,變得孤僻,不愛說話,整天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起初她以為他是在創作,可是後來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創作出任何作品來。
再然後,他的精神終於崩潰,卻沒人知道原因。
舒昀將那張紙緊緊地捏在手裡,視線移動得極為緩慢。她想將每個字都仔細地看清楚,可是越看下去便越覺得殘忍。
周小曼在荒郊野外遭到三個男人非人性的對待,而自己的哥哥,則從頭到尾被押在一旁觀看。
記錄裡載明,據報案人親口證實,他與受害人是情侶關係,錄口供的過程中曾因為報案人的情緒不穩定而不得不數次中斷。
情侶……
恐怕沒有哪個男人能承受哪個畫面吧——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那樣對待,然後死去。全程經歷,卻未能營救,就那樣任由一個鮮活如花的生命在眼前枯萎消逝。事到如今,舒昀總
算明白了哥哥反常的真正原因,也終於可以理解周子衡的那句話——是舒天害死了小曼。
他把周小曼的遭遇歸咎於舒天的無能。究竟要有多深的感情,才會讓這個向來冷靜理智的男人做出這樣偏執的論斷?
看完資料,舒昀靠在車邊一句話都說不出。直到裴成雲把她手裡的紙張抽走。“看完就算了,這個不能留。”他說。
他看著他,似乎有點兒疑惑的樣子,“你說,我以前是不是很傻?”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卻一無所知,現在看著這些,就像是在看一個故事。他出事的時候,我還在學校裡開開心心的。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可笑。”
裴成雲不做聲。
她忽又抬起頭來,目光湛湛,充滿了指責,“還有你。你不也一樣嗎?說走就走,把我矇在鼓裡。在你們眼裡,是不是我就活該一輩子不明真相?”
舒昀,別這麼說。”
為什麼不能說?你們誰又想過我的感受了?我哥結婚生子了,卻愛上別的女人。他遭遇那樣的意外,回來之後我眼看著他一步步崩潰,被送進醫院,然後他又自己跑出來,把我和
他鎖在屋子裡,最後讓我親眼……親眼看著他……”彷彿突然說不下去,她停了一下,嘴角抿成一道悲傷地弧線,眼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