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味道比普通雞湯略酸苦,湯裡的骨頭也比雞骨纖細。”
“鸚鵡湯。”景華凝視著臉色瞬間變白的小七。
“不!不會的,鸚鵡是養在家裡的寵物,怎麼能用來做湯呢……”
“怎麼,你不相信?現在偶爾是能買到脫了毛的鸚鵡肉的,你沒聽聞過麼?”
怔怔看著浸在半碗湯汁裡的鸚鵡骨頭,小七暈暈沉沉的腦海裡浮現出的卻是小八,全是小八。
這一年師座經常不在身邊,多虧有小八,餵食、洗澡、提著鳥籠出門、有心事也喜歡對著它說……一幕幕,仍在眼前,而如今小八在哪裡?會否已經被拔光鳥毛掛在某個攤檔裡,或者像這樣屍骨殘缺的浸在某個湯碗裡?
一邊的傭人見狀,連忙對景華說:“李太太,快別說了……我們軍長太太的鸚鵡就在前幾天丟了,一直沒找回來,太太正傷心呢……”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今天來錯了。”景華似笑非笑,“不過既然失蹤的是隻鸚鵡,長了翅膀它自然會飛回來,不是麼?一直沒回來,我看就沒必要再找了,畢竟凶多吉少。”
“別說了!小八隻是厭倦待在籠子裡受到束縛,所以沒回來,絕不會被捉去熬成藥湯的……”
“……”
景華離開後,小七再也壓抑不住湧上來的悲傷和噁心,剛才喝下去的半碗藥湯被她吐了個乾淨,這一次,吐的很厲害,小七甚至有種錯覺,五臟六腑都隨著這碗鸚鵡湯一起出來了,直到痠軟的身體漸漸失去了知覺。
“不好了,軍長太太昏倒了……”
☆、喜憂
小七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睜開眼,卻看見醫院蒼白的天花板,以及正為她掛點滴的護士和一個表情嚴肅的醫生。
很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感覺,小七想立刻離開,還沒撐起身子,卻被那個醫生制止。
“這位夫人,你就算不喜歡這個孩子,也不能這麼折騰自己的身體啊,恕我說一句你不中聽的,有你這麼當媽的麼,唉,按理說你年紀輕體質也很不錯,將來順利生下這個孩子估計沒什麼問題,可是——”醫生扶了扶金絲邊小眼鏡,皺皺眉看著小七,“可是再這麼折騰下去,難產死胎什麼的可不是嚇唬你的,生孩子就像過鬼門關,這些都太常見了,流產就更不用說了,前三個月本來就危險!”
“孩子?你是說……我快當媽媽了?”小七迷茫又驚喜,給深愛的師座生一個孩子一直是她的願望,如今就要成真了。可是又有些害怕,畢竟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子而言,“當媽”這兩個字太陌生。
“怪不得你敢這麼不愛惜身體,原來……你不知道自己已有身孕了?”迎上小七驚喜的目光,醫生明白這位年輕夫人其實很在乎肚子裡的孩子,態度緩和了很多。
這時,一旁的傭人愧疚的看了看醫生,又看了看小七:“嚴醫生,是我粗心……我一聽說這個好訊息就去發電報了,忘了把我們夫人的具體情況說出來,倒讓夫人白遭受一頓責備。”
小七沒怪傭人,她把手放在肚子上,努力感受這個小生命的存在,這一年多師座送過她好多禮物,但在她心裡這才是最珍貴的:“可怕的戰爭結束前有這個孩子代替靈甫陪伴我,真好,如果我能親口把它的存在告訴靈甫就更好了……電話還是無法接通麼?”
傭人點點頭。前線一打起仗電話就經常接不通了,好在師座和小七每天都能通電報,否則小七對師座的牽掛那麼深,非被逼瘋了不可。
“唉,前段時間電話天天能打通的,真希望仗早點結束!嗯……如果不能很快結束,我想……”小七看了一眼旁邊嚴肅的醫生,沒繼續說下去。
其實她有個很大膽的想法,如果這場戰爭遲遲不結束,師座無法回到南京,她就懷著孩子去前線找他,哪怕很危險,但是她想他,無時無刻不想陪在深愛的師座身邊,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能不這麼擔憂。
……
1946年9月,整編74師兵臨蘇皖解放區的首府淮陰。
這一仗,國軍除了派出王牌74師主攻,還派出了第7軍掩護、整編28師的整一個旅為預備隊,在74師後跟進。而正採取戰略防禦、“不計較一城一地得失”的共軍,卻決定誓守淮陰,絕不放棄,可見淮陰對整體戰局有多關鍵。
“如今,山野(共軍的山東野戰軍,由陳毅指揮)的主力在蘇中,華野(共軍的華中野戰軍,由粟裕指揮)的主力在沭陽之南,短時間趕不過來,而運河的防線已被我軍和友軍(國軍第7軍)突破,戰局目前是很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