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是什麼意思?”
方繼僥的神色已全然變了,似瞬間換上另一張臉孔,細密笑紋底下透出滿滿的倨傲,“亂什麼亂,都給我坐回去,誰也不許妄動!”他此刻已全然不再理會趙主任,只將目光斜斜睃了霍仲亨,話卻是說給薛晉銘聽的。
“證人關係重大,需立刻送醫急救。”趙主任厲聲質問方繼僥,“你阻撓證人送醫,難道光天化日之下,想要當眾滅口?”方繼僥眼皮一翻,“證詞還未簽字生效,真偽尚無定論,趙主任就想一句話定了方某的罪麼?”
念卿被薛晉銘緊緊摟著,身體已麻痺無力,連轉動一下脖子也不能……可最後一分神智還在,依稀聽見方繼僥的話,似一盆冰水淋在頭頂。難道拼卻了所有,好容易走到這步,卻要在他眼前功虧一簣?
“別怕,我在這裡。”薛晉銘摟緊了懷裡蒼白的人兒,卻見她睜著失神的眼睛,焦灼而艱難地望向身側。他以為她在找霍仲亨,可順著她目光看去,卻是呆立在一旁的書記官。她一額都是汗,垂落身側的手竭力想要抬起,嘴唇微顫,依稀是在說“筆”。
薛晉銘伸手將筆拾起,示意書記官上前。
白紙黑字便在眼前,她手指卻已不能動彈。
他嘆一口氣,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手把手執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下“沈、念、卿”三字。
指尖交疊,掌心的溫暖點點透進,庭上諸般喧譁都遠去,這一刻只與她耳鬢廝磨。
趙主任被方繼僥頂得無言以對,再看看身後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警衛,便已全都明白了——難怪方繼僥有恃無恐,單看這一色的日造槍械,便知背後是誰在做他的強援。薛方兩家已經聯姻,薛晉銘自然是他盟友,雖是小小警備廳長,卻控制著城中各處機要。
力挽狂瀾(3)
趙主任暗一咬牙,心下後悔不迭。當日是他力勸霍仲亨不可動武,勸他相信內閣,切不可授人以柄。眼下看來,他是全然錯了,這世道已是武夫當國,誰抓住槍桿子誰便是贏家。然而如今悔之晚矣,霍仲亨的部隊分駐三省,離本城最近的駐軍也在遠郊,自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只怕今日是要折在此地了!唯一的希望,只看能否憑著委員會的面子,暫且壓他一壓,好歹還有內閣在後頭……趙主任這裡急出滿頭冷汗,霍仲亨卻是一聲冷笑,對眼前變故竟是視若無睹,依然邁步朝那女子走去。
“督軍想做什麼?”方繼僥一步擋在他面前,滿臉堆笑,故意瞪圓了眼睛,“難道還需鄙人再說一遍?即便督軍憐花心切,總還是要顧及一下大局吧?”方繼僥湊近霍仲亨,滿懷快意地期待著對手暴跳如雷。然而冷不丁喉頭一緊,竟被霍仲亨揪住領口,單手提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肥背粗腰的方繼僥竟似個毫無反抗力的孩童,被拎得踮起足尖,臉色紫漲。“滾!”霍仲亨面無表情,唇間只吐出一個字,揚手便將他撂出三步開外,撲通坐倒在地。
所有人瞠目結舌,直到方繼僥扶腰爬起,聲嘶力竭地吼叫,“逮捕他!給我逮捕他!”兩側警衛這才回過神來,端了槍衝上庭前,卻聽薛晉銘抬頭喝道,“站住。”
頂頭長官的號令比省長的威望有力,警衛們原地立定,不再踏前一步。
霍仲亨與薛晉銘相隔不過兩步,四道目光相交,虛空裡似有金鐵聲劃過……隔在兩人之間的,卻是陷入半昏迷的念卿,整個人似一株枯萎的蘭草,斜倚在薛晉銘臂彎,長髮如瀑垂落。
方繼僥急了,一把奪過身旁警衛的佩槍,對準了霍仲亨,“晉銘,還不動手!”
霍仲亨回頭,笑容裡流露匪夷所思的神情,“你想同我動武?”
隨他話音落地,竟有一種聲音由遠而近傳來,隱隱震地有聲,彷彿有什麼逐漸逼近。起初人人皆被庭上變故震撼,大多不曾注意到外頭動靜,只有極少人細心察覺到了……不知是誰最先探頭看向窗外,猛一聲驚呼自庭下響起,“是軍隊!”
這一聲喊,駭得眾人心驚肉跳,坐在外側的立時撲向窗邊,不看不打緊,這一放眼看去——議政廳外廣場上,黑壓壓都是軍隊!後頭軍車隆隆而至,槍炮架設森嚴,四下裡荷槍實彈計程車兵,穿一色深灰制服,整齊劃一的步伐震動地面,似潮水般逼近大門。
有反應敏捷的已驚跳了起來,諸人再顧不得什麼庭上秩序,亂紛紛慌作了一團。
方繼僥倒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瞪了霍仲亨,怎麼可能有軍隊,進出本省的通路都已被封閉,軍隊絕不可能從天而降!警備廳早早將他監視了起來,連日裡只見他醉心風月,根本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