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走,我們會力爭在入夜前將遊客全都營救出來……”
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那個磕磕絆絆解釋的負責人:“現在要怎麼上去?”
烈風彷彿能滲透進來。吊廂似乎就是雛雞們賴以生存的蛋殼了,咯吱咯吱的發出聲響,似乎隨時會被夾破。在裡邊輕輕呼一口氣,一側的玻璃立刻蒙上了大片霧氣,形狀詭異如同夜色掩映下的枯瘦枝丫,嶙峋猙獰。
和洛遙一道被困的都是女生,趁著新學期開學,結伴來爬山。有兩個已經哭得再也說不出話來,不時的抽噎著,臉色慘白。洛遙忍不住握拳,或許是凍的,手指沒有生機一般泛著青白色。總該做些什麼,於是她將揹包裡的巧克力拿出來分給她們,低聲說:“再堅持一會。”
可其實自己的心底又有什麼把握呢?山林如海,陣陣的在風中發出嘶吼,彷彿是千軍萬馬的衝撞,腳下的深淵萬尺又像是插滿了利刃地獄之門。這樣的處境下,任何話語都不過是安慰自我的一層面紗,徒勞的自欺欺人罷了。
洛遙伸手將坐在身邊的女孩子攬住,彷彿這樣可以給她一些信心,天色正一點點的變黑,彷彿有怪獸正在吞噬這個陰霾的天空。光線扭曲,再也看不見四周的光景。所有的人都在瑟瑟發抖,唯一的希望是前方的那個站點,已經看得見的點點光明。
黑夜遲遲不散去,連計時都變得叫人絕望。幾個女孩子都擠在一起取暖。更多的卻是麻木和茫然。身體自動適應起這樣的變化,在極度睏倦驚恐的時候,似乎對外界的感知都變得遲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洛遙遲疑的看了看窗外,低聲說了句:“索道……是不是在動了?”
依然還有雪唏唏簌簌的落下來,無聲的打著旋兒,落進無邊的幽暗中,彷彿被黑洞吞噬了,再也沒有下落。
從停下的地方到北峰,還有十數米的距離,索道慢慢的執行。直到叩的一聲,吊廂緩緩的旋轉著,終於駛進了站點。門緩緩的開啟了,洛遙扶著身邊的幾個女生:“你們先下。”她最後一個從微微懸空的吊廂裡跳下來,發現小小的通道上擠滿了人。工作人員大聲的喊著:“往前走,往前走,醫生在這裡。”
從擁擠的通道出去是一片空曠的山地。古樹虯枝四展,黑影如同上古怪獸,在濃重的霧寒中讓人不寒而慄。
突如其來的,她被人從背後緊緊的抱著,那雙環在自己腰間的手箍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洛遙艱難的在他懷裡轉身,將頭抵在他的胸口。
是李之謹。
這樣親密的姿勢,洛遙不得不費力的將手抵在了他的胸口,才尋到了一絲縫隙。她正要開口,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越過了他的肩膀,定格在了不遠的地方。
他在這裡!
他怎麼會在這裡!
探照燈將那片地方打得亮如白晝。展澤誠生硬的立在那裡,修長的身軀一動不動,目光濯亮得不可思議。那件黑色風衣的衣角被掠起,烈烈的在疾勁的風中向後舒展,如同鷹的尾翼。
她的記憶裡,不論何時何地,他總是波瀾不驚,即便是自己精神崩潰的那個時候,也模糊的記住了他縱容般溫暖的懷抱。可現在,這是她見過的,最狼狽的他。光線交錯著打在他的臉上,看得清他眼底的紅絲,彷彿是錯綜的傷痕。那雙眼睛裡有疲倦、恐懼、喜悅……和避無可避的失望,一瀾接一瀾,將她掠在了其中。
凝視的時光濃稠而又久遠,又彷彿只是彈指輕揮而過。她還在李之謹的懷裡,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既沒有掙開,也沒有回應,直到最後緩緩的移回了目光,仰頭只看見他堅硬的下頜。洛遙的聲音有些低微:“我沒事,放開我。”
李之謹並沒有動,隔了片刻,慢慢的放開她:“沒事就好。”
她還在調整情緒,眸子因為月色的浸染,清靈剔透,纖長的睫毛忽閃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展澤誠原先站著的地方。
可他已經不在了。
倏然之間,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是潤華如水的古玉輕輕的摩挲過綢緞,又掉落在地上,剎那間,四分五裂。
“展澤誠也上來了。”李之謹觀察她的神色,詞措很小心翼翼,“你最好……給他打個電話。”
胃部在隱隱的抽痛,漸漸的,那種痛擴充套件到了全身。一突一突的,彷彿剝蝕著五臟六腑。這片空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她願意,只要喊他的名字,她知道他一定會出現的,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那樣。那麼誘惑的念頭,又或許是想念他的懷抱了……就這樣支撐著,意志已經支離破碎,可她咬著牙,直到重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