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4)

集。

最後自己說了什麼,其實早就忘記得七零八落了,唯一記得的,卻是她手中的那本書——被狠狠地擲過來,他不閃不避,只是閉了閉眼睛。風聲滑過額髮,而頁角堅硬如石,就砸在了眉梢的地方,有一種類似刮骨的疼痛。

書“嘩啦”一聲散落在地上,他只覺得有溫熱的一道細流從眉梢處滑下來,可是隻滑到臉頰的地方,就已經慢慢變涼。

她的聲音近乎麻木:“展澤誠,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絡了,我還以為彼此都心知肚明,這就算是分手了。”

鼻尖已經可以聞到血的腥味,他似乎沒有顧及自己的傷口,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和你分手。”

明明離得這麼近,可她抬起目光,沒有流露出半分波瀾,聲音卻彷彿遙遙傳來,簡單地說:“你不要逼我。我夠恨你了。”

語調清平沖淡,大約就是所謂的如枯槁私會,連爭辯都不曾予他。

有護士進來,看到這幅場面,嚇了一跳,怯怯地問:“先生,需要包紮一下嗎?”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回頭,淡淡地挑起眉梢:“我可以等,等到你消氣為止。”

這就是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

在那之後,他便只記得她的眼神。她挑釁般地回望他,像是尖銳透明的針,一點點地推進他心裡。或許細如麥芒,並不見血,可就是永遠地在那裡,稍微觸及,便痛不可抑。

“展先生?”共走人員善意而溫和地在喊他的名字,“展先生,請簽字。”又十分細心地將筆遞給他。終於從洶湧的回憶中抽身出來,展澤誠抬手,神色自若地拿起筆。在如繁星般的燈光的對映之下,白色的袖口,有一對如貓眼般的寶石袖釦,滑過淺淺一輪光澤。

他幾乎忘了這是第幾份自己親手簽下的文物拍賣合同。

每一次,易欽的代表在前臺拍下那些古玩字畫,隨後就會有專家陪著自己來庫房檢查,堅定被拍下的古董。厚實的地毯,調適得極為柔和的燈光,專家們帶著手套,屏住呼吸,鑑定的過程中也會耳語幾句。最後辦理移交手續。

過程便是漫長而繁冗的,可他是少有的耐心,從頭至尾,沉默地等待簽字的那一刻,又彷彿是等待著她。

這次拍下的是一件青銅器,造型敦厚,粗看有些猙獰,可細看又帶著遠古的粗獷的生命力。

有限的記憶匯總,關於她的點點滴滴,總是清晰至此。比如,她曾指著這尊青銅器的圖片給自己介紹:“商代的雙羊尊……據說現在是在國外的一個收藏家手裡……八國聯軍侵華的時候被掠走的……”

他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中的柔和一閃而逝,無聲無息地衝淡了所有的溫暖或者傷害,最後下筆,字跡遒勁而清晰,卻並不是自己的名字——

白洛遙。

I 時間一直在經過

OVL。 1 雙羊尊

每天早上這個時候,白洛遙就會被“哐噹噹”的鬧鈴聲吵醒。聲音很大,就像是金屬的敲打,每次它響的時間超過三十秒,洛遙就會擔心它會不會忽然散架。或許這三年來她從來不會遲到的原因就是得益於這個老舊的鬧鐘。

她很快地起床,粗絨圍巾,長款的開襟針織毛衣,鉛筆褲,最後是一雙雪地靴。出門前在鏡子裡照了照,一張臉幾乎被埋進了圍巾裡,只有一雙眼睛,無盡的疲憊。

從家裡到地鐵站,一路上一直在下雪粒子,唏唏簌簌的,落得人心焦。地鐵里人滿了,她靠在門側的擋板上,無聲的望著黑漆漆的窗外,偶爾見到有廣告牌,亮光也是很快如流星般逝去。心裡一站站的數著數字,終於聽到了中心廣場的站名。她毫不費力的就第一個擠了出去。今年的冬天冷得可怕,一夜之間,梧桐樹葉便落光了,暮秋之際的金黃髮脆,此刻被水一洇,貼在了地上,依稀彷彿少女金色的長髮,柔軟無力地任憑狂風疾卷。

洛遙走工作人員的通道,來到博物館的底層的辦公室。自己還是第一個,於是換了工作服,藏青色的套裝,白色真絲襯衣,對著鏡子整理了無數次,可是領口還是軟趴趴的,她無奈的笑了笑。工作制服的質量不大好,她偷偷拿回家,熨燙了一遍又一遍,毫無效果。

不過短短几分鐘,洛遙已經將長髮盤起,用最不起眼的黑色卡子把碎碎的長髮別的服服帖帖,此刻儼然已經是衣著規範的博物館工作人員。衣服款式、顏色都是老氣的,可她膚色白皙,按規定擦了口紅,唇色便顯得嫣紅,比起那一身隨意的衣裳,倒有幾分精緻的美麗。

老館長範吉成此刻也慢慢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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