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聲呼喚著,“瓘兒,瓘兒……”
果不其然,孩子正在車裡,此時正由乳母懷抱著。聽到母親的呼喚聲,他睜開一雙明澈而純真的眼睛,扭頭朝門外看了看。一眼認出母親之後,他立即伸出小手,揮舞著,想要她抱。
牧雲見到兒子,巨大的欣喜衝散了身上和心頭的痛楚,手腳並用地朝車廂爬來,想要抱住兒子。
然而陸昭君豈能任她如願,只是朝旁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馬上會意,上前將牧雲猛力推搡下去。
牧雲體力不足,跌倒在車外的泥漿之中,後腰被石頭的稜角墊得劇痛,又滾得滿身泥濘。她顧不得這些,使出全身的力氣爬起,再次爬到車門前,朝幼小的兒子伸出手去,“瓘兒,別怕,家家來抱你,家家帶你回去……”
侍女看了一眼主人,陸昭君不耐煩地皺眉道,“還愣著幹什麼?她這瘋瘋癲癲的模樣,想嚇著小郎君嗎?”
侍女有了主人撐腰,自然不再顧忌,將牧雲向外狠狠推搡。這一次她緊緊地抓住車門,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侍女一橫心,拉住車門上的把手,猛力關閉。這一下恰好夾住了牧雲的手,她纖細白皙的手指立即被撞掉了兩塊面板,鮮紅的血一下子湧出來,滴落到車廂地板上。
疼痛鑽心,火辣辣的,痛得她眼前一個發黑。饒是如此,她仍然連一聲慘叫都不肯出口,仍然焦急地呼喚著隔開在視線之外的兒子。透過以自己手指阻擋住的門縫,她看到小孝瓘顯然受到了驚嚇,在乳母懷裡不耐煩地掙扎著,很快哇哇大哭起來。
兒子的哭聲一下下地揪著她的心,她奮力地摳著車門,儘量保持著溫和的聲音,隔著門安慰自己的兒子,“瓘兒不要哭,家家沒事,家家這就來。帶你,回家……”
孩子哭得更加厲害了,幼小的他根本不明白這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只是出於本能地望向母親,想要得到母親的懷抱和呵護。可是周圍的人根本不讓他有這個接近的可能,將他和母親分隔得愈發遠了。很快,他的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下來,哭到滿頭大汗,聲嘶力竭。
小孝瓘的哭聲越發揪心,令陸昭君這位身為祖母的也有點看不下去了。她將孩子從乳母的手中抱了過來,熟練地拍撫哄慰著。饒是如此,孩子仍然向牧雲極力地伸出小手,婆娑的淚眼裡充滿了渴望和眷戀。
“你這沒用的東西,趕個人都趕不走,想讓外頭那麼多人看笑話嗎?”陸昭君對侍女呵斥道,“把門開啟,把她踹下車去!”
侍女不敢違揹她的命令,只得站起來開啟車門,用足力氣對準牧雲的小腹踹了一腳。這一次終於有了作用,牧雲悶哼一聲,再也抓不住門框,失去了平衡跌下車去。
“快,別磨蹭,快走!”陸昭君這次不再給她任何可以繼續糾纏的機會,一連串地高聲催促著門外的車伕。後者不敢怠慢,連忙揮鞭馭馬,駕駛著龐大的馬車行進起來。轉動的車輪險些碾到牧雲的手。
旁邊的侍衛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拉到旁邊,堪堪避過了車輪的碾壓。
“瓘兒,瓘兒!”
牧雲奮力甩開侍衛的阻攔,朝著馬車的方向踉踉蹌蹌地追趕過去。然而小腹裡越來越痛,有如刀子在裡面反覆絞和剮割,她再也堅持不住,一下子跌倒在泥水之中,捂住疼痛難忍的肚子,蜷縮起身體來,瑟瑟發抖。
大雨滂沱,一點都沒有停歇的跡象,她全身冰冷,力氣在迅速地流失著,勉強喊了幾句,就實在支撐不下去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車隊在雨幕中漸行漸遠,最後徹底消失。她視同如自己生命一般的兒子,就在她的面前,被人搶奪走了。
牧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要努力爬起來,卻最終失敗了。眼前漸漸模糊,周圍的景色跟著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在失去意識之前,她仍然喃喃地呼喚著兒子的名字。
……
眾人七手八腳地將昏迷過去的牧雲送回王府,抬入院子裡時,在門廊下張望許久的侍女們頓時嚇了個不輕。有腳快的已經跑去尋找醫官,其餘幾名侍女則趕忙將她送入室內,摒退其他人等,這才一件件地為她脫去了沾滿泥濘的衣裙。同時擦洗掉手上臉上的泥汙,更換乾淨的衣裳。
“呀,這是怎麼了!”一名侍女剛剛脫去她的外褲,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只見上面滿是血汙,已經徹底浸透了。
幾個女人越發慌亂了,等揭開底褲時,但見滿目血腥。大量的鮮血從她的兩腿之間湧出,迅速染紅了褥單,觸目驚心。
75、高處不勝寒
鄴城郊外的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