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他表面上沒什麼表情,實際上藏在袖子裡的手,已然悄悄地攥成了拳頭。指甲掐入掌心,狠狠掐著,一直到破皮滲血。
“還是,等她養好身體,再作打算吧。”
他的拖延之策被父親乾脆果決地拒絕了:“不行,就給你三天的考慮時間,三天。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連這點犧牲都不肯,為了個女人江山都不要,活著也是個窩囊廢,不如去死。”
說罷,他擺擺手,“你回去好好尋思著吧。”
趙源無可奈何,只得起身行禮,退下了。
儘管一夜沒睡,他非常疲憊,然而諸多壓力積在心中,令他一刻都難以安寧。回去更換掉衣裳之後,上午照樣去衙署處理公務,下午便早早回來,去了牧雲所在的院子。他在榻邊一直守候到傍晚,見她還不醒轉,實在支援不住了,只好暫時回自己的住處休息。
馮翊公主一如往常,見他回來趕忙出迎,很快給他張羅了一整桌飯菜。他雖然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卻沒有任飢餓感,又讓她給撤了下去。
“一日不見,夫君怎麼如此憔悴?”元仲華打量著他的臉,頗為關心地詢問道。
侍女送上剛剛燒好的酪漿,給他面前的銀碗斟滿。他端起來,吹了吹,然後淺抿了幾口,並不回答。
元仲華看看他實在不願意搭理自己,也就不再多說話,在旁邊坐下了。
他放下碗,咳嗽了好幾聲,這才倚靠在床欄上,皺眉道:“我很累,你叫人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好。”
她答應了,剛剛起身,就見門口有侍女進來了,稟告道:“郎君,醫官來了,準備給您診脈,您可否召見?”
“你怎麼了?”
趙源現在不但身心俱疲,更能隱約感覺到身體有些不妙了。甚至嚴重到多說幾句話都很難受的地步。他並不和妻子解釋,只是對侍女吩咐了一句:“叫他進來吧。”
說罷,起身去了內室,和衣躺下了。
醫官來了之後,對他進行了一番頗為細緻的望聞問切。診斷完畢之後,面對趙源詢問的目光,略略沉吟,說道:“郎君的病,不算嚴重,暫時沒有什麼大礙。”
“那麼早上時候痛得厲害,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郎君的話,是急怒傷肝所致。肝喜條達,主藏血。大怒氣上,血隨氣湧,可見嘔血卒厥。而鬱怒不解,肝氣不舒,則會導致滿悶脅痛,頭痛眩暈,目赤腫痛。您早上突然嘔血,並伴脅下劇痛,正因如此。”
“以後還會再犯嗎?”
“以下官所見,您顯然仍然鬱怒未解,情志抑鬱,已經影響到了身體。若繼續這樣下去,會成為痼疾,難以治癒。”
趙源問到了最關鍵處:“嚴重了會怎樣,有性命之憂?”
醫官猶豫片刻,照實回答道:“若不悉心調養,動輒憤懣鬱怒,血淤於肝,以致生癰,就會危及性命。若再遭逢大悲大怒,或飲酒過量,甚至會嘔血喪命。”
他聞言之後,“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您正值青春年華,現在病情輕微,暫時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這平日裡還須靜心休養,不可操勞鬱怒。輔以湯藥醫治,還是容易治癒的。”醫官怕他害怕,故而補充了幾句寬慰之言。
“嗯,知道了,你開方子去吧。”趙源擺了擺手,用低沉暗啞的聲音吩咐道。
“諾。”
醫官出去開完方子,退下了。一直在臥房門外聽著裡面對話的元仲華終於忍不住進來了,跪在他的榻前,一臉擔憂地看著丈夫,“嘔血這麼嚴重的事情,夫君為何不肯告訴賤妾?不論如何,還是身體要緊啊。”
他很累,一躺下就難以起來了。他並不回答妻子的問話,只是動了動手,示意她為他脫了外衣。
她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解開他衣襟上的帶子,將外衣和中衣逐一褪下。看著他連挪動一□體都有點吃力的虛弱模樣,不免戚然,眼圈漸漸泛紅了。
趙源睜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怔怔地盯著上方的帷幔,一言不發。等到衣裳脫得差不多了,他終於開口說道:“你不用害怕了,這次柔然可汗不會把女兒嫁給我了。你,還是繼續做你的世子妃。”
元仲華頗為意外,很驚喜。但是看到丈夫這副憔悴面容,又高興不起來了:“是夫君和大王說過了,所以才……”
“別把我往好處想,我哪裡有這麼好心。想來,是他自己沒看中我吧。”
面對他冷冰冰的態度,她訥訥了一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