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阿秀的女子微微欠身:“阿秀還得多謝顧公子和王大哥的照拂之恩。”
她說話間,顧懷豐嗅到一縷很淡很淡的幽香,幾不可聞,像是千年檀木,極其清雅,亦極為難得。他是個愛香之人,此刻很想詢問一二,但又覺得唐突,於是生生嚥下了。
少頃,王二按吩咐在對側生起堆火,阿秀忙又再三道謝,方抱傘回了原處。
直到此時,顧懷豐才敢略微抬眼,覓著檀香,稍稍再看她那麼一下。阿秀身形纖瘦,走路間,隱約有股弱柳扶風之姿。他心下慌亂,只覺得自己愈發不堪,忙又多默唸了幾遍男女大防禮義廉恥教導的聖言。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架空,這故事原本是個策劃案,一直沒被人看上,不想浪費了,所以改成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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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雨夜
王二添了把乾柴,用稻草鋪成個可躺之處,恭敬請道:“大人,早些歇息吧。”顧懷豐搖頭,只讓他先歇著。王二便先睡了,也沒什麼顧忌,赤喇喇脫去已經溼透的短打,上身精光,不一會兒,鼾聲起。
顧懷豐看在眼裡,直感慨唐突萬分,他臉色一紅,又偷瞟了一眼對面。阿秀也注意到他們這兒的動靜,她面色有些尷尬無措,微微偏過頭去,只留下小半張側臉。
收回目光,顧懷豐方察覺到身子滾燙,而先前衣裳沾著些水汽,此刻半乾半潮,貼在身上,愈發難受,便往火堆前靠了靠。這樣忽冷忽熱,他腦中昏沉沉的再也熬不住,歪在一旁,疲倦地闔上了眼。
過了好半晌,王二的鼾聲漸勻,火光裡,阿秀悄然起身,躡手躡腳走向對面,經過中間半截和尚殘相時,還不忘雙手合十拜了一拜。待到顧懷豐身邊,她徑直蹲下,湊到他臉跟前,仔細打量。
這人雙手抱臂,身子輕顫,眉頭一直鎖著,阿秀料想他著了涼,於是手捏成個訣,在他眉心一點,生出些淺淺清輝。隨著這點微光的消失,顧懷豐也就不再發顫。
阿秀托腮,靜靜看著眼前這人,想起了下山前師父的提點:“如遇上要找之人,這具身子冥冥間必會有所感應。”說來奇怪,這男子剛跨進廟的剎那,阿秀空落落的胸膛之中,明顯有什麼東西,跳了兩下,十分有力。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四肢內汩汩流動,就像是一棵枯樹被慢慢澆灌溼潤,好似活過來了一般。可也就那一霎,倏爾之後,體內重新歸於平靜。
此事雖尋常,但於阿秀而言,實在是不可思議,別說這些日子,就是千百年間,都不曾經歷過!她震驚了,痴傻了,凌亂了,內心奔騰,難以名狀!
莫非,這便是師父所謂的感應?阿秀不解。
再看著眼前這副俊秀的眉眼,她自然懷疑,他,可是阿牛?回憶半晌,阿秀搖頭,不由得苦笑。那段時光,過去太久太久,久到她已記不清阿牛的樣貌,只剩模糊中的大體輪廓,還有他身上那股憨憨又執拗的傻氣。
阿秀暗忖,難道是努力終感動天地,所以上蒼開了眼,這剛下山沒幾天,就找到人了?還是,瞎貓撞到死耗子,先前那些都是幻象,要不然,現在怎麼毫無一丁點的異樣?
她起初歡欣鼓舞,待盤算到這一處時,心裡就升起些失落來。是了,她怎可能有那麼好的運氣,她這樣一個罪人,老天怎可能輕易讓她得償所願?
阿秀長嘆,正欲起身離去,腦中忽的靈光一閃,不待猶豫,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她的指尖就探向地上那人雪白的衣襟處。
恰巧此時,顧懷豐緩緩睜開雙眼,眸色如墨,似漆。
四目不期然地相接,兩人皆愣住。一隻手橫亙在中間,不上不下,尷尬的要命。
顧懷豐自小恪守禮教,浸淫程朱理學,以潔身自好為銘,對女人唯恐避之不及。入仕後,同僚往來,常去那些個風月場所,他從不曾涉足一回,更別提現在這番模樣。看看眼前錯愕的女子,再看看那隻就快碰到衣襟的素手,那張白淨的俊臉,瞬間漲得通紅,竟像是被人輕薄了一般!
山賊劫財,還是有政敵要取他性命?總不會……是劫色吧?顧懷豐腦中紛亂,這幾個念頭來回不停地突突往外冒,他心中愈發不安,面上卻極快地鎮定下來,只是如酡顏。
“姑娘,請自重!”他大義凜然地怒喝一聲,可說話的當口,阿秀那隻探下來的手,正好豎起一根食指挨著他的唇邊,示意噤聲。
這手冰涼,顧懷豐身子弱,經不住如斯徹骨的寒意,他忍不住戰慄,又戒備地打量阿秀,不知她究竟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