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他珍藏在心底,本欲傾盡所有相護的人,最後卻因他而死。
他該陪了這條命的。
他該死。
而萬鈞劍卻救了他。
在袁桀即將一杖擊碎他頭顱的時候,萬鈞劍橫插而來,擋開袁桀,浮在墨青身前,鎮住了周圍所有的人。
多可笑,萬鈞劍在保護他。在他已經不需要任何保護,沒有任何畏懼的時候,萬鈞劍竟然保護了他。若是剛才,能這般護住招搖……
他被袁桀帶回了萬戮門,袁桀主張要將他推上鞭屍臺斬首,為門主報仇,然而從南月教歸來,斷了一條腿的司馬容卻護住了他。司馬容說,路招搖曾下過門主令,誰能殺了她,誰就能當門主。
司馬容力排眾議,將他推上了萬戮門主之位。
墨青其實並不想配合,他無意間聽過司馬容哄十七。
十七自打路招搖死後,便哭得肝腸寸斷,抹眼淚將眼睛都要抹瞎了。他在背後,聽到了十七聲嘶力竭的質問司馬容:“他殺了門主,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當門主,你也是叛徒,你也是對門主不忠!”
而司馬容卻說:“招搖出事,我知道,他會比所有人都傷心,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而現在,能接手萬戮門,能撐起招搖一手建立起來的這個門派的人,除了拿了萬鈞劍的厲塵瀾,再無他人了。你不要哭,我知道海外有不死草,你去幫招搖尋一下,等你將草摘回來……”
十七被騙了,而墨青也明白了司馬容執意立他為門主的原因。
多年師兄弟,他看穿了他心底的隱秘,也知道他對路招搖的感情,所以,為了不辜負路招搖一手辛苦建立起來的萬戮門,他將門主之位,給了他。
“招搖沒有完成的夢想,你接著替她完成吧。”
司馬容如此說,墨青握著萬鈞劍,再無法拒絕。
他這條命,是路招搖撿回來的,如果無法為路招搖而死,那就守護著她在這世上留下的東西,直到力竭為止。
墨青拿回了萬鈞劍,魔王的封印破開,他尋回了自己該有的力量,渾身佈滿了的黑紋也全部消失,他在鏡中看見了自己完好的臉,他不知道自己這模樣到底算好看還是不好看,可不管好不好看,路招搖也已經死了,長得再好,也無所謂了。
除路招搖之外,所有人的目光,對他而言都微不足道。
他開始著手處理萬戮門的事,開始學會使萬鈞劍,適應自己的力量。
他放出話去,三月之內,必屠南月教。
三月之後,他獨身一身,闖入西南,血洗南月教,至此成為江湖之上,為他立威的一戰,世人稱他殘暴更甚路招搖,然而只有他知道,當他染了一手血腥,立於屍橫遍野的南月山顛時。
心頭的空寂,更甚這荒涼的修羅場。
這人世,沒有路招搖,他與地上匍匐的屍,又有什麼區別。
適時夜月正涼,悽風似刀。
不管過了多久,回首一望,依舊是一片觸目驚心的傷。
墨青轉頭一望,司馬容的院子裡,路招搖與厲明書追得正歡,林明歌已經琢磨著在給小圓臉木頭人把手上木頭裝回去了。
眸光忍不住微微一柔,他不願意回想起過往,因為所有的過往,都比不上現今美好。
可也因為偶爾的回想,只用一點點,便足夠讓他更加珍惜現在的生活。
司馬容在樹下緩了好一會兒神,終究還是從墨青的話裡走了出來,他復而又多問了兩句:“月珠現在還在嗎?”
“以前在,沒生過什麼變故,應當還在,只是她也看不見了罷了。”
司馬容聞言,垂頭似苦澀的微笑當中,卻不經意帶了三分甜意:“月珠甚痴。”
正適時,風一起,拂了司馬容的發。墨青望著遠處的路招搖,輕聲道:“她在和你說話呢。”
司馬容點頭:“我聽到了。”他垂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眸光微微有幾分輕顫,“她和我說,她很開心呢。”
知道那人的魂魄所在,就會開始猜測身邊沒一陣風的意義,以前墨青如此,現在司馬容也如此。不算哀傷,這倒是……一種別樣的慰藉。
只要知道她在,荒漠一樣的生活,霎時就變得稍微有趣一點了。
“喂!厲塵瀾!”路招搖終於在那方逮住了到處亂竄的厲明書,“你兒子太調皮了,我是管不了了,給你扔了啊?”
厲塵瀾聞言一笑:“扔了吧,日後我們再生一個便是。”
真慶幸,時至今日,他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