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彷彿下一秒就會崩潰的歐陽澈,道:“進去吧,她等了你好久,久到,都以為你不會來了……”說完撥出一口氣,而後轉身牽著弘旺與素皚一同離開。
“你盡力了,我也盡力了。”素皚紅著眼眶,把臉貼著谷梵的小臉,看著胤禩。
胤禩摸了摸弘旺的頭,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的。”說著看向寢室那邊,鼻子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寢室裡,一股濃重的藥味繚繚地纏繞著兩個人,正在慢慢飄散,彷彿它也明白病床上的人終究是留不住了。
是什麼改變了這一切呢?不過十年光陰不到,那年鮮衣怒馬的俊美少年與翩翩起舞的絕世少女如今一個坐著輪椅手腳俱殘,一個纏綿病榻油盡燈枯。相對而視,連吐一個字都似乎困難重重。
綺嫵伸出一雙形容枯槁的手,她的精神在看見歐陽澈的那一刻似乎有些煥發,“好像……不認識了呢,呵。我,我想坐起來……”
歐陽澈緩緩移動輪椅上前,一手握住綺嫵,一手輕輕撫向她的髮絲,像是觸到了稀世珍寶。
綺嫵輕輕笑了,她有些氣不順,蒼白著臉頰笑道:“我,我今天真不該……這樣見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繼續~
143此生
歐陽澈紅著眼一邊替她把髮絲攏到耳後;一邊微笑道:“你即便不梳妝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
綺嫵強撐著坐起來;眼淚慢慢沁出眼角;“本以為,此生再也無緣再見……”說著向歐陽澈伸出了手,“阿澈……澈,你能不能,再,再抱抱我?”
一聲“阿澈”入耳,男子幾乎痛哭出聲;他棄了輪椅挪至床邊,緊緊抱著已經虛弱之極的人,眼淚滴進她的髮間,隱匿不見。
屋內藥香漸漸散去,守在門口的菡萏聽得裡面斷續的言語,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
“以前,還覺得此生很長,很長……甚至,以,以為它沒有盡頭。可是轉眼便,便到了……咳咳……說再見的時候了。阿澈……你告訴我,為什麼一生這麼漫長卻又,又如此短暫?”綺嫵斷斷續續,彷如自語。
“嫵兒,別說了……”歐陽澈心痛如刀絞,此生,他終是沒有等到,終究還是什麼都失去了。
綺嫵艱難地搖搖頭,強鼓起力氣道:“我從不後悔……遇見你,是我一生最美好的事。我會把那年的你一直,一直刻在心頭,帶走。你也一樣……只當嫵兒還是那年的樣子,放在心底便好。你,懂我的意思嗎?”
歐陽澈哭著笑了,“我明白,我不會失去所有勇氣的,我答應你……”
綺嫵點點頭,眼淚滴在她一直緊握在手的一管玉簫上。
“我想聽你吹曲子……”綺嫵抬起那管玉簫道,“以往都是我跳舞,你為我伴曲,今天,我想聽你獨奏。”
“好。”歐陽澈接過那管簫,答道。
天色漸暗了,谷梵已經在素皚懷中睡熟,弘旺也有些昏昏欲睡。夜裡風大,胤禩不敢讓他們在外面久待,便吩咐下人先抱兩個孩子回房。
屋內的簫聲漸漸響起,如泣如訴,聞者落淚。
素皚坐在石凳上,抱著胤禩的胳膊,眼淚淌在他的衣襟上,身後屋內的紅燭漸漸燃盡,簫聲時高時低,終近嘶啞。
到天剛剛露出魚肚白時,菡萏蒼白的聲音自後響起——福晉,歿了。
京城正值多事之秋,這時候又逢八福晉新喪,胤禩連日來精神不濟,多番操勞,終是在綺嫵走後的第三天病倒了。
他這一病,八貝勒府的諸多事宜便全要由素皚和四福晉端凝幫著打點。弘旺和谷梵雖還小,幾天見不著額娘,府裡又亂作一團,他們自然不是毫無所覺的,每天哭鬧著要找綺嫵,素皚怎麼哄都哄不住。好在後來小九和小十的媳婦兒也過來幫著打點,良妃也在康熙的特許下派了幾個得力宮人來府,才算是把綺嫵的後事順利辦完。
只是胤禩的病乃多年來辛勞操心所致,又逢綺嫵在此刻撒手人寰,他心裡的愧疚,同情,痛苦與哀怨全都鬱結於心,這一病倒便數病齊發,來勢洶洶,端的是兇險!胤禛這邊本來忙於政事,可聽說胤禩病倒後他哪裡還有旁的心思,立刻便跑過來守在胤禩床前,侍藥等事皆親力親為,絲毫不肯假手他人。
素皚見他著急上火的樣子,也不得不開口勸他。他這個樣子落在別人眼裡,說的好聽是說兄弟情深,說的不好聽,可別要傳成什麼樣兒了。況且四嫂還在八貝勒府張羅八福晉的喪事,難道他們夫妻兩個都要成天杵在這兒嗎?四哥他還辦不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