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如同小溪中的流水一般,看似溫雅柔和,卻是世間少有的堅固柔韌。其流卑下據邑,必修其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打動的。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芷柔點頭,“公主不必再說了,奴婢都能明白,能明白的!”
素皚朝她露出淡淡的笑意。
走了一個多月,送親的隊伍終於穿越了蒙古,翻越了天山,越過中俄邊境來到俄國地盤上,但此離莫斯科也還有遙遠的路程要走。
大清的送親人是恆親王胤祺,是太后親自挑選的。他與素皚是一塊兒長大,感情也很不錯。可是再捨不得也終將分手。胤祺看著山的那一邊,就是俄國土地了,迎親使團先走一步到那裡等著,留時間給他們兄妹倆話別。
素皚下了馬車,看著眼前巍峨連綿的群山,被層層積雪覆蓋。身後是一隊精神抖擻的大清軍隊以及她的護衛隊。素皚轉過頭,對著胤祺笑了。
胤祺一向平靜的面容終於在此刻出現了裂痕,他的眼眶微紅,這是素皚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看見這個平時不多言語的五哥有這麼重的情緒。
主動伸出手抱了抱胤祺,素皚開口道,“五哥,就送到這兒吧。”
胤祺點點頭,看了看身後一眼望不到頭的大山,道,“此去經年,青鳥難尋,關山難越。四妹妹,你還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四弟八弟,或者皇阿瑪皇瑪麼的嗎?”
素皚搖搖頭,努力地扯出一絲笑,“沒有。”
胤祺看了她兩眼,道,“好吧。四妹妹,以後的日子裡,你要好好保重。如果有可能的話,記得常常寫信回來。或者,你能回京城看看,那是再好不過了!”胤祺紅著眼露出開懷的笑意,“那時,五哥一定在府裡溫好美酒,做好你小時候最愛吃的酸菜燉老鴨,恭候妹妹大駕!”
素皚笑了,道,“誰做?五哥做嗎?”
胤祺一呆,不好意思道,“你五哥哪會!自然是你五嫂咯!”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笑過之後,胤祺張開雙臂,輕輕抱了抱素皚,“四妹,保重了。”
素皚把頭埋在他的臂彎中點頭,聲音有些哽咽,“唔,五哥也是……”
胤祺放開她,翻身上馬,舉起佩刀抽出刀身來。清軍隊伍也全都如他一般,翻身、上馬,抽出佩刀,刀尖朝上。
胤祺大喝道,“鳴金!響炮!”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盛大的響炮儀式開始,炮聲響徹了空蕩平靜的山坳,素皚在這震天的炮聲中向著東南方深深地叩拜……
炮聲結束,胤祺是真的要離開了,素皚站在他的馬邊,在他調轉馬頭的那一刻,突然低聲道,“等等!”
胤祺立刻轉過頭來,望著她。
素皚深吸一口氣,摸了摸心口,抬頭輕聲道,“請五哥轉告皇阿瑪,我在暢春園我住的地方新種了一棵枇杷樹,請皇阿瑪代為照料。”
胤祺一愣,不解道,“就這樣?”片刻後點點頭,“好吧,我會一字不漏地轉達的。我想,皇阿瑪要是想念你的時候,自然會去瞧瞧那棵樹。”
素皚俯身道,“多謝五哥。”
胤祺點點頭,而後打馬,絕塵而去。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軍隊離去揚起的塵土蒙在了素皚心上,覆蓋了她早已冰涼的心,從此更加牢固地塵封,牢不可破……
直到整個軍隊再也看不見,素皚才上了馬車,朝俄國使團而去。
五日後,素皚他們一群人歇在一個名為薩維爾的小鎮,進城之前,素皚救了一名蒙古人。據俄國人說,是從準噶爾來的,身份不明,潛入沙俄,大有可疑。這才被抓起來,嚴刑審問過後又在城門口鞭笞拷打……
素皚救他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素皚命人把他抬回驛站,讓隨行大夫給他治傷。
——傳說公主痛恨準噶爾人,又為何救他?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這是奧斯特夫聽說後調侃素皚的。
“傳言不可盡信。況且準噶爾早已臣服大清,我救他,理所當然。”這是素皚的回答。
奧斯特夫聽後,並不太高興,再一次提醒素皚注意自己的身份,而後言道他會跟沙皇陛下稟明此事。
素皚頗不以為然。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叫敖登的準噶爾人在傷好以後,竟然在進入莫斯科城的前一晚向她提出離開。
奧斯特夫對這年輕人的決定也很贊同,並且承諾如果敖登離開,不會再誤會他是準噶爾細作,還會為他找一份體面的工作,不致於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