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穿越,腫瘤科博士學位已在手中。
時間呼嘯而過,被風雨打溼的法國梧桐紛紛落落。
2016年11月11日,光棍節,也是購物節,馬雲的醜臉貼滿大街小巷,馬雲的雞湯佔領朋友圈。每一個氧分子都是刺鼻的消毒水,白衣天使匆匆而過。
如果沒有穿越,她還在上夜班,男科的夜班很蕭條。
樓道空蕩蕩,燈光蒼白,大鐘滴答答轉悠,一圈又一圈,仿若無止境的輪迴,使這幢大樓顯得格外詭異。
幾個值班護士窩在前臺看《太陽的後裔》,一口一句歐巴,男醫生開啟陌陌,刷著豆瓣,總以為能遇上一兩個無知少婦,來段露水情緣。
樓上婦產科的熱鬧卻總不分晝夜。
嬰兒的啼哭聲打破沉寂。
有生必有死。
凌晨1點40分,她在男科手術室送走一位大叔。
大叔四十出頭,腎癌晚期,十個月前,她親自剖開大叔的游泳圈,成功摘除雙腎並完成腎移植,手術很成功,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叔要長命百歲時,移植的腎漸漸排斥,腎衰竭來得突然。
生死不過恍惚間。
時光如迷人的氨基酸,一滴一滴流入注射器。
十年臨床生涯,她刀下的亡魂足夠組成一個唱詩班了。
Mandy下午送來的貢菊水透著滲人的芳香,水咕嚕咕嚕自喉嚨而下,把壓在心裡的火一點點澆滅。
如果沒有穿越,她會不會參加前男友的婚禮呢?
現在已經沒有答案了。
時空交錯,今生來世如風掠過。
桌子上的喜帖紅得觸目驚心,上面印著她男友許小卓和新娘羅曉茜的婚紗照。
即使不穿越,新娘也不是她。
許小卓甩她的話還在耳邊:“遇見小茜,我才明白活著的意義。小茜就像一杯五彩繽紛的果汁,有西瓜味、葡萄味、蘋果味,她帶給我的每一天都是新鮮,是無窮無盡的生命力,而你是一杯白開水,無法給生活注入陽光。”
許小卓話裡的話,她又怎會不懂,她常年與男性打交道,像所有婦科的男醫生一樣,難免有些性冷淡,在床/上,她一直未能討好許小卓。
燈光刺痛了她的眼,眼淚打溼了白大褂,彷如剛下過一場秋雨。
劇烈的頭疼讓她神思恍惚。
羅曉茜傲慢的聲音在腦海迴盪:“姐,元旦節,半島酒店,我們一家3口最想得到姐的祝福,姐一定要來喔。”羅曉茜就像一朵凱旋而來的紅玫瑰,高傲地踐踏她這朵殘菊/花。
羅曉茜今年23歲,在整形科幹些端茶倒水的活,典型的綠/茶/婊。
3個月前的某一天,她下班晚了。
等得不耐煩的許小卓與羅曉茜一起享受了燭光晚餐,浪漫如爬山虎般掛滿牆頭。照許小卓的話,他倆當晚就滾了床單,種下一棵惡魔種子。
當許小卓自豪地宣佈要當爹時,她愣了半響,一股暖流自陰/道流向黏糊糊的七度空間,額,許小卓的小蝌蚪游到別的女人肚子裡,還發了芽。
關上抽屜,她疲憊地躺在轉椅中,一邊揉太陽穴,一邊胡思亂想。
三年前的某個夜晚,許小卓弓著身,被扶進她的診室,B超顯示睪/丸脫位,出於崇高的職業道德,她花了一小時為病人進行手法復位。三天後,許小卓捧著一束玫瑰花表白,理由是她的一雙妙手讓許小卓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單身29年的她面對糖衣炮彈,毫無抵抗力。
於是乎,許小卓包辦她的初戀,並結束她二十九年的處女生涯。
遲來的青春歲月,只能賦之一聲長嘆。
即使不穿越,煩惱也總如影隨形。
就像月/經/不/調,有時月月來,有時三四月來,有時一年不來,有時一輩子不來,然而,無論來與不來,日子還得過啊。
如果沒有穿越,她現在要麼躺在CIU,要麼躺在太平間。
額,都不是好地方。
如果沒有赴那場9點的天台之約,是不是就不會穿越的了呢?
這個真不好說。
活在21世紀的最後一天,她收到了一條神秘簡訊:“9點天台見。”
昏昏沉沉的她沒有多想,就上了天台,推開鐵門,寒風襲來,一個黑色的背影倚靠著欄杆,嘶啞的聲音透過劣質呢子衣傳來:“陳醫生,還記得我嗎?”
那是張麗的聲音,是一位家暴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