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輛車中,慕香蘭正呼呼大睡。劉枝一手搖扇,一手輕輕的拂開蹭到她臉上的髮絲,很是慈愛。慕香玉神色淡淡的看在眼裡,未發一語。
“玉兒,你舅舅那邊,一切都準備好了麼?”劉枝從慕香蘭身上移開視線,抬眸看向慕香玉,抓扇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慕香玉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面容有一部分浸在陰影中,只看到她微抿的唇角。這樣的慕香玉,落在劉枝眼裡,周身散發出絲絲冷意,看起來竟是出奇的陌生。
“小姐,就到落霞峰入口了。”浣綾一邊檢視了地形,一邊稟告道。
慕晚歌挑開竹簾,只見前方高峰聳立,峰頂雲霧繚繞,山上綠樹蔥蔥,一狹窄的入口極其隱秘的嵌在山峰中,綠葉掩映下成蔭成影,清涼中透著絲絲森寒之氣。她幾乎探出半個頭,抬眸看了眼頭頂的太陽,光華四射,灼灼炎炎,直讓人睜不開眼睛。
雖然是夏日,很多人都不願受到太陽的照射,可與落霞峰的森寒相比,她卻覺得此時的溫度竟是無比的窩心。
馬車緩緩向前行駛,越靠近落霞峰入口,她的雙眼越發犀利起來,如鷹隼般的目光在周圍的景物中來來回回,緊抿的嘴唇昭顯著她此刻的戒備和謹慎,袖中的手緊緊握住了出門前帶上的藥草,儼然一蓄勢待發的獵人。
眼前忽然一暗,落霞峰口已到,車輪碾在石子上發出一陣陣清脆而又突兀的響聲,打破了林中的寂靜。馬車在綠樹掩映下緩緩前行,樹葉的陰影附在慕晚歌雙眼的表面,如蒙了一層薄紗,極強的視差讓她不由得眯上了眼睛。
短暫的適應後,慕晚歌才重又掃視了一下林中的景色,戒備不減反增。落霞峰已過,狹窄的入口已被拋在了身後,前方的道路立即變得寬敞起來,目測之下竟可容許兩輛馬車並行而過。
依舊是平靜如初,只是,太不尋常!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拂過臉上竟帶著初起的熱氣,還有…越來越濃的腥氣。只是,這腥氣好像是從前方飄過來的,混雜在悶熱與草木香中,竟詭異的相配。
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正欲放下竹簾,忽然,一道刺眼的銀光從林中某個方向射出來,慕晚歌手中的動作頓時停住,雙眼微眯,兩道厲烈如劍明亮似鏡的目光,帶著尋常女子不能有的煞氣和決斷,破開重重綠葉直直射向斜上方的方向。那裡,獨成一塊平地,依稀可見閃動的銀光和黑色的一片衣角。
慕晚歌冷冷笑了一聲,笑聲裡帶著少有的低沉和陰鬱,一旁的浣綾分明聽出了其中的森寒冷冽。看來慕香玉已經容不下她了,竟然要藉此機會除掉她。依她的目力,斜上方的平地裡至少站著十幾個人,其他地方是否也有埋伏,尚不清楚。
只是,如此大手筆,只為了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且久病纏身的女子,難怪說最毒婦人心。若不是被她提前發現,今日她的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荒郊野外了。只是,可真是不巧呢,被自己瞧見了。
慕晚歌重重的放下竹簾,聲音中帶著嗜血的冷意,“浣綾,剛才我說的,你自己記清楚了。若是出了什麼事兒,不必管我。”
浣綾一顆心早已懸得老高,她很少看到小姐露出這樣殘酷而嗜血的神色,怕是有人要對小姐做什麼事兒了。而小姐竟然不顧自己的安危,讓自己保全自己。看著這樣的小姐,浣綾的眼眶在竹簾透過的陽光映照下泛著點點晶瑩,卻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都記清楚了。
慕晚歌攥緊手中的草藥,靜靜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日後,浣綾回想起那一刻的刀光劍影,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
當她和小姐在車中靜靜等待著什麼的時候,忽然馬匹仰天嘶叫,馬車後仰,然後聽到相府護衛的一聲高呼“有刺客”,便見十幾個揮著長劍的黑衣人從一旁的林木中跳了下來,直直朝著慕晚歌所在的馬車殺了過來。
劍入身體的撕裂聲,下人們的救命聲,馬匹的長嘶聲,透過薄薄的簾幕直直傳入慕晚歌的車中。
慕晚歌透過簾幕掀起的一角看出去,外面場面混亂無比,四處躲藏的丫鬟,不斷倒下的相府護衛,手起劍落的黑衣人,各色各樣的表情,或驚慌,或恐懼,或死寂,或絕望,或陰狠,或兇惡,透過那小小的一角縫隙,紅色的血在腳下蔓延,黑色的衣服在平靜的眼中閃過,交織著構成一幅幅遙遠的畫面。
她猛地閉上眼,前世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洶湧而來,一次次的沖刷著她的腦海,隱隱可見腦海銀灘上露出的鵝卵石。
車外的廝殺仍在繼續,慕晚歌卻覺外面突然沉寂了下來,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