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來的無數樹枝劃破了段穎川手臂和大腿。她俯身攥緊繩韁,避免墜馬摔成重傷,同時眯眼判斷周圍形勢越發嚴峻。
馬匹忽地縱身而起,馬蹄遽然一躍,幽深的樹蔭豁然開朗。失控往前飛的段穎川低頭望身下的不見底的深淵,她友好地問候了巨巨必備的坑爹跳崖定律。
一路追來的容翎只見段穎川掉出懸崖外,望來的眼神迷茫而無助。她的身體被動地向上拋起、垂直下落。容翎心神一震,失去所有的惶恐激盪心懷。
千鈞一髮,不容多想容翎已經踩上馬背義無反顧地一跳,朝著段穎川的方向伸出雙手。風吹亂他的長髮,如飛蛾撲火般決絕。
容翎抓住段穎川向上一隻的手腕,他不安的眉眼越發清晰,身體不受控地急速下墜,驚心動魄的瞬間如此似曾相識。
“你…”居然就這麼往下跳,真的是瘋了!段穎川欲開口,容翎面不改色地一點點拉近他們的距離,兩邊陡峭山崖的殘影擦身而過。
紅寶書突然橫插。進兩人之間,臥在段穎川肚子上囑咐道:“苟富貴勿相忘。武林秘籍,寶藏地圖和絕世高手,記得分本寶書見識見識啊。”陌生而難受的失重經歷,段穎川好想吐紅寶書一臉。
“砰——”飛速下降的兩人一雞在寒潭激起漫天水浪……
容翎雙手托起段穎川的脊背,讓她頭抬起得以保持呼吸,兩人身體在水中隨波漂流。然而他們下一個轉折點,竟然是飛流千尺的大瀑布。巨大的衝擊中,段穎川腳下劇痛,兩人都昏迷了過去。
當段穎川醒來時,雪花飄落面頰,化成水滴帶來一陣涼意。雪白的天地讓她瞠目,皚皚積雪覆蓋座座山峰,厚厚冰川結成獨留小川流,美不勝收。
前一刻不是夏季麼?知了的奏鳴曲還肆意遊蕩在她的腦海。段穎川是活活睡過了兩個季節嗎?她再三揉花了的眼,面前的景觀仍然一成不變的壯麗唯美。
震驚之際她斷然起身,微微一動腳踝便咔噠一聲地傳來痛感,段穎川緩緩坐回地面,四處張望無所得後嘆息道:“說好的主角跳崖,獎勵好運大禮包呢?”溼漉漉的紅寶書見勢窩在段穎川的腹部,享受難得溫暖。
段穎川身上的暗紅衣襬滑落,轉眼發現熱度的來源,容翎蜷縮身子背對著她。
腳踝腫得厲害,段穎川打發紅寶書銜回的樹枝取暖,結果是硬邦邦的冰棒。
“誒,你會噴火嗎?”段穎川拎著“冰棒”問紅寶書。她一臉正經地上下打量,“以你的資歷,有權貢獻烤雞腿麼?”紅寶書幾乎以為段穎川把腦袋也摔壞了。它揮舞翅膀跳起來,質問道:“人性呢?道德呢?本寶書跟你出生入死,你居然惦記我的雞腿?”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紅寶書抖去身上的水,邁著輕快步伐去別處找食物了。
遙望冰天雪地。段穎川撥出一口飄渺的白氣,驚動了容翎。他迷糊睜眼,喃喃道:“陛下?”他的臉白得和凝成冰的川流相似,段穎川想他必是凍壞了,得趕緊暖和暖和身子。
“冷嗎?”段穎川為他披上紅衫,容翎也沒拒絕。只是眷戀地望向遠處冰峰,輕聲道:“不冷。”宛若怕打擾了山中酣睡的山靈。
白茫靜謐的天地間,一棵紮根冰面的巨樹伸展枝條上豔麗的紅葉,鮮活美好。
“嘭——嘭——”沉悶的震動聲響逐漸加重,紅寶書一路從遠方奔來。緊追而來的一隻雪白龐然大物,帶動山腰的冰錐微微搖晃。紅寶書匆匆躲到段穎川身後,大叫道:“狼啊!”
超大塊頭靠近,段穎川才看清它是一匹兇狠的雪狼,全白的毛髮細若真絲,雙眼碧色如幽暗焰火,鼻息的喘出白色的水霧,尖利的狼牙寒寒閃光。
要不是雪狼來勢洶洶地逼近,頭腦發燙的段穎川還幻想,一頭扎進雪狼的毛髮必然暖和的不得了。
危險正在醞釀,段穎川立劍欲站起自衛,容翎不動神色地按下她手中利劍。轉眼間,雪狼停下腳步。由於身軀過於龐大,它難以立刻停下,筆直往前水平滑動,兩隻粗壯的白毛爪子堪堪止住於容翎眼前。
段穎川來不及阻止雪狼前傾的腦袋。雪狼抖抖鼻子嗅了嗅,容翎剛伸手近一些,它還配合地揚起下巴給撫摸。
雪狼似乎回到幼年,親暱蹭了蹭容翎的懷抱,幾乎把他撲倒。幸虧有段穎川攔住他的腰,容翎也不氣惱,眼含懷念道:“樞九,你還是這樣子。”雪狼眯著眼地趴下身子前爪託著下巴,喉間發出咕嚕咕嚕舒服的聲音,拖著僵硬的長尾巴一掃一掃。紅寶書警覺的敵視目光,也讓雪狼的親近瞬間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