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回應,段穎川緩緩鬆開眼前的袖子。刺人的光又趁機鑽了進來,眼底刺激得她不禁悶哼一聲。那人回身,恰能瞧見閉目的女子英氣逼人,氣質不符的是她眼簾通紅,淚水漣漣。
不容段穎川回神,一雙手強行拉下兩隻衣袖。她還未叫苦,柔和的布條蒙上了她的眼,將扎眼的光通通阻擋在外。微涼的掌心擦過段穎川的臉龐,疊作三層的手絹繞過耳後不鬆不緊地打結。深刻的熟悉夾雜著陌生的氣息。
又是這種轉瞬即逝的感應。段穎川試探藺星軒很多次,往往失望後否定可笑的猜測。她不知是期待,還是逃避那人再次出現。而此刻這個人帶來的感覺,又再一次接近記憶中的人。面目、性格和身份天差地別,可這種感覺不會錯。段穎川有好多話想問,卻又開始害怕未知的答案。
“等一下,”段穎川及時拉住將要離開的手,“抓到你了。”女子肆意地笑,征途過沙場才會有的勢在必得氣勢。那人面不改色地往後掙脫,段穎川向前得寸進尺地拽住他的雙臂。她語速加快道:“一直以來是你對嗎?謝謝你。”一直陪著我。女子勾唇笑了笑,水漬無聲無息浸潤絹帕,染深鏽在上方的墨竹。
微涼的掌心覆上段穎川的手背,輕輕撥開她的手指。段穎川的笑容停滯,那人毫不猶豫轉身離去,段穎川急忙拉下眼前的絹帕,強烈的光線照耀眼睛刺痛得她無法前行。如同遙不可知的甩掉光環之路,她始終捕捉不到那條真相的線。隱約間一襲紅袍金紋的男子漸行漸遠……
蘇飛清萬萬沒想到竟在禁院門前找到女皇。段穎川好不容易摸索到一道門檻,盤腿坐在石階上思考人生。忽然濃郁香氣的軀體撲進段穎川的懷裡,伴著少年拉長的情意綿綿呼喚:“女~皇~大~人~”
從天降而的投懷送抱,段穎川措不及防一推,手下是少年細膩的肩頭。“哎呀——”蘇飛清面帶駝紅地嬌嗔:“弄疼人家了呢。”不老實摟著段穎川的腰不動彈,靠上安全感滿滿的肩頭,直勾勾盯著她光潔的下巴。
壓力山大,又是哪來的痴念啊?段穎川忙不迭丟開手,冷著臉呵斥:“起來!”
霞光明媚,月白的手絹矇住女子的眼,衣著素淨掩蓋不了飛揚的英姿神采。她挺直脊背神色不變地抿著唇,線條流利的白皙側臉,美色在懷安然不動,縈繞陽光淡淡的清香。蘇飛清渾身酥麻得兩腿發軟,魂不守舍地起身心中不由得起了貪戀。若女皇能愛他,哪怕一刻,命他去死都心甘情願。
舉止瘋狂的痴念,真是久違了。才怪!段穎川太知道如何對付這種人了。好言婉拒,只會換來蹬鼻子上臉。她可沒心思浪費時間找對方的討厭點。所以只要不是有斯德哥摩爾綜合症,下狠手虐痴念就對了!
“送朕回宮。”段穎川不著痕跡在衣衫上擦擦手。她絕對想不到,蘇飛清沉浸在幻想他們美好的婚後生活不可自拔。吾兒要像女皇治理國家,閨女如他一般豔絕天下。他與女皇攜手周遊列國,享受所有人無比羨慕的目光……
段穎川也想起了跟前少年的身份。先皇在世時,鄰國送來的一枚質子。段穎川登帝位以來通常是晾著這群吃閒飯的。蘇飛清是宮中最為清奇的一道風景。自視甚高的他在一次偶遇女皇后,年紀輕輕濃妝豔抹各種痴心等候。女皇向來置之不理,而此番眼睛突發的見不得光。稍有不注意,這傢伙就往她身上貼。
難不成蘇飛清不出聲,還準備提破廉恥的要求?段穎川磨磨後牙再次道:“回宮。”等天黑了一定要把這傢伙暴打一頓!蘇飛清方從美夢中跳出:“諾。”他直白望著段穎川下定決心。趁難得的眼疾機會,施展溫柔可人的完美一面徹底得到女皇的心!
一路上少年若有若無地的觸碰,段穎川氣得牙根都疼。終於回到屬於她的地盤,等待已久的人又迎上來噓寒問暖。國師要求共商國家大事啊,橫大將軍有待討論都城守衛,四公子邀請共赴賞月……段穎川統統不理,躲進屋內閉門不出。
眾人只以為女皇本為天之驕子,一時承受不住打擊,再過幾日定會浴火重生。他們信心滿滿地等待,互相默契地暫休勾心鬥角。蘇飛清因不尷不尬的身份,讓人輕易地搶走段穎川身邊的位置,希望落空原本眼中佈滿不甘心的嫉恨。
“蘇公子,女皇宣你呢。”宮女輕盈走出,蘇飛清心花怒放。他臉上洋溢笑容,在旁人眼裡醒目非常。但看他不忍直視的妝容,又悄悄鬆了口氣。女皇才不會看上這種人呢。
段穎川桌邊一坐下,便支走宮女太監。身處黑暗,她飛快的心跳漸漸平穩。想著乾脆去睡一覺,她摸著牆找床差點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