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愧疚,力奴也是一片好心哪,可她卻棄之而選雲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二者相較,雲柏沉穩靈活而且與她相識的時間長,與力奴相比,屬於知根知底的,一路有他隨行,明夏就很放心,眼下是特殊時期,家裡還不知怎麼樣,明夏也顧不得照顧力奴的情緒,一切以趕路為第一要務。其他人等著過了盧稽的三七,再同盧氏一塊兒離開。
盧氏不明所以,只道是明夏那間作坊出了事,卻不知是家園不保。明夏暫時也不想讓盧氏知曉,免得剛剛經受喪父之痛的盧氏,再聽到家園破滅的噩耗,一驚一痛下弄出病來,她可就真的手忙腳亂了。是故明夏不僅不糾正盧氏的誤解,言語間還加以誘導,盧氏便絲毫也不懷疑,明夏這才放了心,交代了陳震力奴和嫵媚好生照看著盧氏,又安撫了三娘和小郎一回,便火急火燎地叫雲柏駕了車,回家。
因為尹貴的口信只說是小雅居出了事,並沒提及杜禮,明夏放心的同時,又有些微微的揪心。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尹貴既然沒說杜禮有事,那就是杜禮並沒受什麼損害,明夏對這一點深信不疑,但雖說是毫不懷疑,內心裡,卻始終有一絲擔心,叫她不敢全無掛礙的鬆懈。
雲柏知道明夏的焦慮,駕著馬車倒是趕得飛快,但武邑之於信都,畢竟隔著好幾百裡,這駕車的馬也不是什麼日行千里的烏騅赤兔,不間歇的趕了一日,信都卻仍是遙遙在望。
明夏為了趕路,也不考慮宿頭什麼的,反正這唐初的治安是有名的好,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盛況比比皆是,即便是晚上趕路,也不怕碰上劫道的,明夏便真個叫雲柏連夜趕起路來,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方入夜不久便下起雨來,路上泥濘不堪行走,連夜趕路便成了難題。
“雲柏,我們找個避雨的地方,先歇下吧,等天明再趕路,也不遲。”明夏開啟車門,向駕車的雲柏大聲喊著。
雖然馬車行駛的聲音轟隆隆的,下雨的簌簌聲也山響一般,但云柏卻飛快地應道:“好。”
明夏點點頭正要回了車裡,一道閃電劃亮夜空,她卻望見雲柏的衣衫肩頭俱已溼透,頓時一陣過意不去,但想了一下,明夏卻仍是縮回了車中。不是她心安理得,而是即便跟著雲柏同在外頭淋雨,也無甚作用。
更何況,雲柏的身體本就好過她。
但終究是不安心。
不安心的同時,一層深深的感激像這溼意一樣瀰漫開來,叫明夏的心中,又是一陣溫暖。
是該給雲柏漲工資的時候了。
明夏只是一想,心中卻痛了起來,並不是因為心疼這錢,而是,小雅居啊,那個花費了她無數心血的地方,竟然,付之一炬了?
明夏的心裡,總是不信的,好好的東西,怎麼說沒就沒了呢?一想到這個,她的心中就是一陣痛,難過的甚至叫她發不出聲音來,所以一路上明夏都強迫自己不要想,此刻突然觸動了腦海中的那個機關,莫名的哀傷便又席捲而來。
“前面好像有處草棚,我們就在那裡歇歇腳吧?”
雲柏的聲音混合著大雨瓢潑的嘩啦聲,從車門外隱隱傳來,明夏一怔,忙起身開啟車門應道:“好——”
話音未落,車子卻毫無預警地向一旁歪去,這變故如此突然,以至於明夏根本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傾斜的車廂拋向一邊,頓時天旋地轉,“咚”的一聲,左耳上方的腦殼便傳來一陣劇痛,彷彿要撕裂了她整個頭顱一般,只一秒,明夏便被這不可抵禦的劇痛擊的失去了意識……
或許是潛意識裡的危機感,叫明夏只昏迷了一會兒,便甦醒過來,然而整個頭顱都瀰漫著劇痛,好似戴了個金箍一般,叫明夏一陣後悔,醒來這般痛苦,還不如暈著呢……
“小娘子,你沒事吧?”
頭頂上方傳來雲柏焦急又擔憂的聲音,明夏忍著痛意抬起眼眸,便望見兩點星辰,泛著夜的光,正定定地望著自己,而她的身後,卻是一個帶著些溼意的,寬闊的胸膛。
顧不得赧然,明夏忍著一陣陣刺骨的痛意,先向雲柏道了聲謝,不用說,這回又是雲柏救了自己。
但云柏卻有些不好意思,語氣中還帶著歉意:“若不是我一時失神……”
“不怪你,”由於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頭上,明夏的聲音便顯得蒼白而無力,“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倘若不是有你隨行,說不定……我此刻,更嚴重,啊……”
又一波痛意,叫明夏忍不住呻吟出聲,雲柏下意識緊了緊手臂,口中卻急道:“小娘子,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