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最近卻很少來了。
說起來,那杜家小娘子少來十柳草廬的原因,還是拜這位白衣秀士所賜呢。
陶花澗雖是山野閒人,老練之處卻是少有人及,得意弟子的朋友,他自然要多多瞭解,所以那吳岑的身份,很早就被陶花澗識破了,現在想來卻忽然覺得有趣,陶花澗便呵呵笑了起來,這一笑,心緒便豁然開朗。
眼見天色漸沉,秋風更勁,陶花澗便思量著該下樹去,都是一把老骨頭了,被風吹下來摔著了,可不是小問題。
吳岑這些日子常來十柳草廬,對那路徑早知曉的一清二楚,他是來找蘇清河的,便直奔蘇清河住的屋子,一進屋,果見一條修長的白色身影正在裡面,只是背對著他,不知道在擺弄桌上的什麼東西。
“蘇兄,在做什麼?”
吳岑也不敲門,直接登堂入室,他與蘇清河也算是知音,二人俱是學術型人才,又同時氣質出眾,雖然一個溫和一個冷然,貌似水火不容,實際上偶遇之下稍一接觸,便早已惺惺相惜,可謂一見如故,因此敲門這些小節,可免的話吳岑也就自動免了。
然而,出乎吳岑的意料,他剛說完,便瞧見蘇清河單薄的背影微不可查地一頓,雖然極輕微,但吳岑是何許人也?自幼目力出眾的他,眼光自是犀利,儘管蘇清河的動作輕微,也難逃他的法眼。
一向溫和淡定的蘇清河,竟會受驚?
有問題!肯定有問題!
心中雖是奇怪,吳岑卻並沒有走上前去,他腳下一頓,身子向旁邊一歪便倚住房門,望著門外面陰沉的天色,揚聲道:“蘇兄,秋意漸重,當保重身體。”之後便看著門外,權當自己賞景悲秋。
直到耳旁傳來蘇清河的笑聲,吳岑方才轉身,奇道:“你笑什麼?”
“我笑你啊,什麼時候竟也囉嗦起來。”蘇清河轉身走向吳岑,望著他笑道:“你當我不知你是什麼人?這種話,竟是從你口中說出,著實奇怪。”
被蘇清河說破了心思,還背了不會關心人的惡名,吳岑也不以為意,他淡淡一笑,索性開門見山:“蘇兄,我很奇怪。”
吳岑說完,便定定地望著蘇清河,只是不再開口。
沉默,有時也是一種力量。
吳岑深諳此道。
被他這麼一盯,蘇清河也忍不住搖首一笑,道:“你這是做什麼?”然而吳岑並不理他,只是幽幽地盯著他看,蘇清河被盯毛了,只好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定是奇怪我方才為何會瞞你。”
蘇清河本就是聰穎通透的人物,方才他心魂不定,猛然聽見吳岑的聲音,反應是激烈了一點,雖然他向來自制力極好,什麼樣的情緒都能控制自如,但這次毫無防備,一驚之下這才出了異樣,料想也瞞不住同樣穎悟敏銳的吳岑,蘇清河又是生性豁達之人,心性光明磊落,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便不欲繼續隱瞞。
其實,生死也沒有什麼,不是麼?
“吳兄,想必你不知道,我已時日無多了吧?”蘇清河輕聲說完,果見吳岑如玉般清冷的面孔,猛地抬了起來,雙眼圓睜,裡面露出強烈的不可置信。蘇清河卻毫不在意地笑笑,道:“我自小胎裡帶病,外面雖與常人無異,但其實內裡虛浮,身體早就虧敗了,曾有人斷言,我活不過二十五歲。”
“二十五歲?”吳岑的雙目睜得老大,他沒記錯的話,當初各敘年齒,蘇清河曾說過,他今年已經二十又四,與自己同年,而且……吳岑心中一驚,耳旁早傳來蘇清河有些落寞的溫雅聲音:“而且,過了這個秋天,我便又長了一年。”他的生辰,正是九月初九重陽節。
噼裡啪啦的雨聲漸漸濃密,一聲聲打在吳岑的心間,將他的心裡也擾的一片混亂。
怎麼會這樣?
他自小孤傲,世俗之人皆入不得他的眼,二十多年來,他一直如孤鴻一樣揀盡寒枝,如今好不容易遇著一個出眾的人物,卻又如此短命……
他替蘇清河不公。
果然是天妒英才麼?
可老天既生出如此俊秀的人物,又怎忍心如此急迫地收回?
不公啊!
然而蘇清河卻慢慢地笑了,望著吳岑越來越黑的俊臉,他心中著實感激,但,命運,本是不容抗拒的,除了接受,他還能做什麼呢?他什麼也做不了。
既然無可迴避,那麼,便來吧。
“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其出不訢,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來而已矣。我雖比不得古之真人,但死生,命也,我還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