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描述姑娘賽馬時的一馬當先,胤礽腦海中已大致描摹出一團緋紅在藍天碧草間明媚飛揚。
毫無防備,姑娘抬起頭迎向前方,精緻姣好的臉容就這樣闖入胤礽專注的視線。尤為一雙丹鳳眼,大大方方對視胤礽時,豐盈皓月,神采明輝。須臾,鳳眼微收,瑩潤內斂,眼線細長尾梢上翹,慧性隱現,威儀自顯。
胤礽呆住,眼裡的驚愕就這樣不由自主跌落姑娘的眼中,日月星辰,前世今生,定格在這一刻。
前世胤礽迎娶太子妃,掀開紅蓋頭的第一眼,那時他看到的就是這雙眼眸,嬌羞嫵媚。
前世叔姥爺被處死時,太子妃腹中四個月大的嫡子胎死腹中,太子妃自此不孕。那時胤礽看到的這雙眼眸,空洞絕望。
前世幽禁胤礽的鹹安宮,牛郎織女相會的七夕之夜,奄奄一息的廢太子妃臨去前輕言婉訴,“二爺,我只能陪你走到這兒了。來生,我們不要再相遇了。”那時胤礽看到的這雙眼眸,空靈了了。
這一刻,又是這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眸,牽著胤礽走近雙眼的主人。蹲在她的跟前,胤礽問話的嗓音低沉卻又有些急切,“你是誰?你是哪家的姑娘?”
姑娘的雙眸一直沒有迴避,她已經看出與她視線交纏的男人是這些人中的頭目,並且她還知道他們的穿著是宮廷侍衛。近在眼前的男人,稜角分明的面部線條勾勒出一張立體俊秀的臉龐。靜默不言時,散發出一種望而生畏的尊貴。深邃的眼神,宛如探不見底的淵谷,但方才失神的霎那間,分明流露出不忍觸碰的淒涼。
“二哥,我問她半天了,她都沒吭聲,怕是聽不懂滿語,用蒙古語問她。”
胤祉湊了上來,打斷了胤礽與姑娘的目光交連,姑娘垂下眼簾。原來他們是兄弟,眉宇間流露出一脈相承的清貴。只不過給自己喂水的這位少年臉龐稍微有點胖,氣質寬和。
聽不懂滿語嗎?胤礽心裡劃過失望,也暗笑自己的情緒波動。前世的太子妃可是地地道道的滿人,怎麼會不懂滿語呢?沒想到蒙古草原上居然有這麼一位長相相似的姑娘。
從姑娘的穿著配飾來看,胤礽斷定她至少是漠南某位臺吉家的貴女,於是便改用蒙語問去,“你是巴林哪一位臺吉家的?”
(臺吉:內、外札薩克蒙古的博爾濟吉特氏的閒散汗、王、貝勒、貝子、公等均為臺吉。)
姑娘探過驚奇的眼神,終於開了口,不過輕柔的聲音卻是答非所問,“謝謝你們救了我,不過我想,找我的人應該也快追來了。”
姑娘流利的蒙古語徹底吹散了胤礽似曾相似的感覺,胤礽移開視線,轉頭朝向耀格,吩咐他取些乾糧來。話完,起身半途,卻感覺自己的長辮尾梢被勾住了。
胤礽無法整個轉身,稍微斜睨過去,竟是綁縛在自己辮梢的小墜角纏上了姑娘垂於胸前辮梢處的瑪瑙墜珠。見這情形,取來乾糧的耀格忍俊不禁,對上胤礽尷尬的目光,耀格裝模作樣沒看見,退開了幾步。
胤祉本想幫忙,可交纏的髮辮就在姑娘胸前,胤祉不好出手,只得小聲說道:“二哥你別動,用蒙語說與她,讓她自己解。”
突如其來的纏繞彷彿一旁火焰燎上了姑娘的臉蛋,勻出一片胭脂紅。用不上胤礽開口,姑娘纖細的手指拖住了胤礽的發墜。那是一對拇指頭大小的鏤雕雲龍福壽白玉小葫蘆,極為精巧別緻,下墜杏黃色絲絛。
看清楚發墜,姑娘愣住,一動不動。這樣的發墜,還有這杏黃色,絕非一位宮廷侍衛敢用。
胤礽等了好一會兒,身後毫無動靜,蒙語說著“我來吧,多有冒犯”,便側身拿過纏在一起的兩股辮梢解起來。許是兩人幾乎貼在了一起,胤礽的姿勢也不好發力,結果扯了半天,反倒愈發纏緊了。
周圍的侍衛們都不約而同偷偷打量,胤礽也覺得自己好似被架到了火堆上炙烤難耐。索性釜底抽薪,直接褪下墜角,辮梢空無一物站起身,保持距離立定一旁。
姑娘捧著手裡的辮梢,自己的瑪瑙墜珠與玉葫蘆墜角糾結一起。她想接著解開,可不知為何,手有些抖不聽使喚。
疾馳而來密密匝匝的馬蹄聲打破了此時迴環旋繞的難為情,山谷裡的自然天籟被急迫奔騰的戾氣取而代之。
耀格招呼所有侍衛把胤礽、胤祉護住,被綁縛的蒙古漢子站不起身,著急忙慌滾動身子往耀格的守護圈裡鑽。不同於耀格他們的嚴陣以待,驚喜漾開姑娘的唇角,期盼的笑意彎起美目,眸心的靈動宛如清晨陽光下的那一滴晶亮露珠。
眼見姑娘站起身就要邁開步子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