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連靈玉的手指緊緊掐著步驚風的手臂,甚至隔著衣物掐破他的血肉。
“不要辜負他的情意,他真的很喜歡你。”步驚風嗓音低啞道,那樣一名漢子會發出這等慘烈的嚎叫,這該是被如何折磨?!他難以想象。
“桀桀桀——倒也是一具不錯的肉身,煉製成人傀也還不錯。”那道嗓音破開穿入連靈玉的耳中,她問:“什麼是人傀?”
“一種將人體用各種毒物淬鍊,將過去意識全部煉化,形成銅牆鐵壁一般的肉體,而只聽命於煉製者的傀儡。”步驚風解釋。
“和被傀丹控制者有何不同?”
“被傀丹控制者不會有痛苦,而人傀的煉製過程,人都是活著而有自己意識的。他會被一絲一絲摧殘肉體,然後是意識被摧毀,最後成為麻木的傀儡。”步驚風說完只覺手臂刺痛,她的手勁很大,而他不願意用上防禦。
“被煉製成人傀需要多長時間?”連靈玉再問。
“少則半年,長則一年。看傀儡精神意志力的強弱而定。”步驚風抱著她已經落入大商答應範圍之內,烏坦國師也未再追來。
連靈玉站立在雪地之上,大雪還在紛飛,她的目光凝聚在烏坦大營的方向。她的手緊握成拳,那雙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晦暗無邊。一圈圈黑色的漣漪在漾開,瞬間凝聚成風暴:“羅源——待我踏平烏坦日,狂刀酒館敘君意——等我!”
連靈玉的聲音,飽含妖獸兇暴之氣,喑啞的嘶喊穿透雪夜蒼茫的原野。落在羅源痛苦的精神之上,他緩緩張開那雙布上血絲的虎目,似有喃喃:“靈玉——”他真的很不捨,他想起第一次在狂刀酒館的把酒言歡。他想起她的淺笑輕談,他真的好捨不得——
“噗嗤——”嘶吼之後,她在雪地上吐出一口鮮血。這一份情,她還不起,所以只能以血為報。
步驚風靜默的站在她的身邊,等到大商軍營之中由長亭侯帶兵而出的將士圍在他們身邊,他才緩緩開口:“他會等你的。如果能熬過去,他即便不能修煉元力。那具肉身,可以無敵。”
連靈玉回身,看見長亭侯,她雙膝跪地:“末將無能!”她一身衣衫不整的紅妝,在雪地之中妖嬈盛世。她的頭磕在雪地之上,久久沒有動靜。
長亭侯下馬,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一旁的護衛急忙扶住他,他早也已經從趙括那裡知道連靈玉和羅源去烏坦大營之事。此刻他那如同羅源一般健壯的身姿,一瞬間似乎佝僂萎靡,他推開護衛蹣跚走到連靈玉面前。他扶起她:“源兒——”
“被俘。”連靈玉回答。
“好。”長亭侯爺站起身,目光看向烏坦大營:“好。”
風雪將一站一跪的兩人都布上了白裝,魚師的身影在某一瞬間出現。一直靜默在一旁的趙括動了動,魚師躬身道:“幸不辱命。”
連靈玉抖了抖渾身的雪,目光看向魚師,再看向趙括,一臉平靜。
“侯爺——昔日羅兄待我如手足,今日連風奉您為父!請受連風三拜!”連靈玉叩首道。
長亭侯僵直的身形動了動,他彎身扶起連靈玉:“好。”
“回營——”長亭侯轉身闊步回到駿馬身邊,他的背影依舊健壯寬闊,筆直如松。好似方才的佝僂只是幻覺,但看那雪地上略顯輕浮的腳印。連靈玉明白:長亭侯,是一名真正的主帥!也許他的佈局計謀不如她,但他才是一名軍中成熟的主帥!一切以大局為重,以大軍為首!
……
大帳之內,靜默無邊。連靈玉已換回將軍服,她面沉如水。長亭侯亦是沉默,一雙與羅源生得相似,但眼角有幾層褶皺的虎目沉凝中透著恍惚。
趙括最終站起身,身子微傾斜要拜長亭侯。後者極快的反應過來,並伸手扶住趙括:“殿下莫要再讓臣承受不可承受之事。”
“本宮慚愧。”趙括面色誠懇,那雙眸光之中亦是透著痛惜。
連靈玉靜默的看著,並未有言語。有很多事她猜測得出,也許這件事原本所謂的內線就是一個坑。她此行的任務並非拿到文卷,而是吸引注意力。她其實此前揣測過,但她並不確定。往更可怕的地方想,這也許是趙括與破六韓的一場交易。
這場交易的主角都不用出場,但他們都在潛意識中達成了某種默契。趙括要死兵的文捲來幫他得到太子之位,破六韓需要擒拿她這名給他帶來過奇恥大辱之人。這種默契不需要談判,但完全不影響雙方想交易的真誠。至於交易雙方是否能拿到各自所想要的東西,那就各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