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府中侍人能來的也都來了。
時屆初夏,眾妃妾、府中侍女皆換上了各式各樣的輕薄宮裝,化了明亮的新妝,戴著以假亂真的絹絲宮花。這樣一群人兒擁在一地,還未走近她們,一縷脂粉香早侵襲鼻端,隨即就聽一陣環翠叮噹,笑語喧聞,再遠遠一瞧,好一番花團錦簇之景,不覺眼花繚亂。
儀華昨夜沒睡好,身子又虛,一見這般場景,頓時只覺頭昏,勉強應付了幾句,就上馬車。
馬車約一個時辰,出了城門。
還不到巳末,尚未熱起來,微撩開車簾,一陣風吹進車廂,儀華略舒了口氣,侍靠在視窗輕吁氣。
陳媽媽見儀華神色倦怠,忙倒了一杯梅子水,送了過去:“出了頭平城好一陣,奴婢記得前方有一個草亭,要不下去休息一會兒,正好打尖。”
儀華輕抿了一口,不及搖頭,一旁食著涼糕的熙兒,一下子從另一邊視窗,蹭到儀華的跟前,一雙濃眉倒豎,揮著小拳頭,瞪眼道:“母妃,又是小妹妹欺負您了,等她生出來,我給母妃出氣,收拾她一頓!”
儀華一聽,睜開眼,看到兒子故作兇狠的逗趣模樣,不禁“哧”地一聲笑了起來,隨即又板了臉,正待假意教訓,馬車驟然停下。
這一停,熙兒蹲著的身子一個不穩,直朝地上栽去。
陳媽媽眼疾手快,急忙抱住熙兒,可熙兒雖年僅五歲,身子骨卻長得甚為結實。陳媽媽有些抱不住,只護了熙兒在懷。自己仍摔了在地。
“怎麼回事?”著了陳媽媽、熙兒沒事,儀華沉聲問道。
此刻馬車復又行駛了起來,轆轆的車馬聲響了許久,才聽車伕的聲音隔著車門傳來:“王妃,剛才有一個趕騾車的擋了路,這會已經讓走了。”
話答得平常,聲音裡卻包含了一絲怯懦。
儀華不疑有他,注意全在受驚的兒子身上,等哄過了熙兒,猛然驚覺不對。
三十多名帶刀侍衛隨行,一個趕騾車的怎會這麼大膽,竟敢擋路?
疑惑一起,儀華當即開啟簾子,往外望去。巳時已過,日光曝曬,路上不見人煙,只有絲絲熱風中,無精打來的樹木立在路旁。官道大多相似,這樣看了半晌,儀華無法察覺異樣,只能放下車簾,以阻隔外面的熱氣。
只在這時,陳媽媽臉色一變,忽然上去一把撩開車簾,略探頭,左右望了一陣,手上發顫的放下簾子,怔怔的回身看著儀華。
儀華被她看的古怪,微蹙眉道:“嬤嬤,怎麼了?”
熙兒平時跟兄弟姐妹一塊,這會兒一個人,也百無聊奈的瞅著陳媽媽。
陳媽媽張了張嘴,聲音有絲嘶啞:“王妃,這不是去秋山別莊的路。”
儀華聞言愕然,心裡首先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旋即又覺不可能,心慢慢安了下來,思緒冉冉轉動間,想到一個可能,她突然大叱一聲:“停車!”
無人理會,馬車依然疾馳。
儀華臉上泛起了一絲冷笑,正要再次出聲,窗外有侍衛隊長問道:“不知王妃有什麼要吩咐屬下?”聲音恭敬,不見分毫慌亂。
熙兒聰穎,見此刻儀華比以往訓他還嚴厲幾分,卻也不怕,就一個勁的從陳媽媽懷裡拱出來,挪到儀華的身邊,悄悄抓住儀華的手,好奇的盯著窗簾。
儀華感到一隻肉呼呼的小手伸來,以為是熙兒害怕,臉色緩了緩,語氣仍然冷然道:“什麼事?我要敢問隊長,這是要護送我母子到哪去?”
侍衛隊長不善說謊,沉默了一會才說:“秋山別莊。”
儀華怒極反笑,心裡又有一抹說不出的緊張,同時也有害怕,恐她猜想錯了,畢竟以朱棣的心性,在她那樣決絕的話後,是不可能再主動找她。若不是朱棣的意思,為什麼他們要這樣,有何目的?可他們忠於朱棣,又怎會背叛?
一時間,儀華腦中閃過諸多念頭,心又焦急了起來,不由自主的一手緊抓住熙兒,一手牢牢護住腹部。
隔著一道簾子,兩方沉默了起來。
良久,馬車停下來,一道馬蹄聲響了幾下後,一人在車外道:“屬下丘福參見王妃。”
一聽是五日前隨朱棣離開的丘福,儀華心下一鬆,下一瞬卻怒從心頭起,卻不好當眾發怒,一時竟話語微凝。
另一邊,丘福簡短一語,久不等儀華出聲,知道事已敗露,想起朱棣事先的交代,也不在於周旋,便開門見山道:“屬下奉王爺之命,接王妃至燕山別莊避暑。”說罷,不等儀華答話,高喊一聲“啟程,明日晚間不到,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