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怒極,“你說的什麼混帳話?子雅好好的清白,及不上你那狗屁不通的歪理?”
晉蘅皺眉,“母親容稟,若是往日,兒子不識情為何物,必待子雅很好。只是如今心之所繫,方明瞭這世間用以待人之‘好’,原是千差萬別的。我對母親是敬愛,以母子故;對聖上是忠愛,以君臣故;對子雅是憐愛,以兄妹故;對蘇辛方是男女之間摯愛,生死以之,肝腸寸斷。”
蕭妃氣得渾身發顫,難為她出此下策,也是被逼得十分急了,但如今看來全然無效,豈不是徒為笑柄?只怕是更傷了子雅那孩子。本來純淨得像一池清水一樣,怎奈上天作弄,偏偏如此不公?蕭氏忽然悲從中來,只為蕭子雅紅顏薄命。
晉蘅見蕭氏臉色奇差,渾身竟篩糠似的亂顫,心中頗為不忍,但事到如今,如若拖著不說明了,只怕長痛更甚於短痛。他咬緊牙關繼續道:“母親,我當時年幼,已然致使今日負了殷盈、素萱四位佳人,怎能再忍讓子雅身受其苦?”
“你……”蕭氏氣得說不出話來,直在心裡著急,恨不能剜了晉蘅的心。
蕭子雅忽地從帳中出來,已著好了衣物,只是鬢髮有些凌亂,面上俱是淚痕,她直直地走到晉蘅眼前,“蘅表哥,便是如此你也不肯要我?”天知道是得有多麼艱難的掙扎才使她最終同意了姑母和李嬤嬤的計策。她心中女兒的自尊此時瘋狂反噬,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忍受這一切。
晉蘅望著她,眼中頗有深意,希望她能讀懂,他並非嫌棄她,只是,他愛她如自己同胞手足。
顯然蕭子雅沒能明瞭他的這番獨特深情,她只知道自己糊里糊塗地便答應了這場滑稽戲,自己連臺子上的戲子都不如!雖然她不知道姑母為何這麼害怕讓她入宮,不惜讓她不顧廉恥地做出如此醜態。但她只要知道此時此刻便夠了。那個向來疼她的蘅表哥再不像從前那樣包容喜愛她。他不要她了。看她出醜也不要她。
蕭子雅覺得自己丑惡極了,她看不起自己。她想,父親母親都去了,姑母迫使她為此等下作之舉,晉蘅明明知道自己的窘境還一個勁兒地欲置身事外,她所能信任的人都不見了,她只是孤零零的一個……想著想著,她忽地向桌角奔去,一頭狠狠撞上。
晉蘅本是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中不得已轉移了視線,不想竟有此一變,慌忙間上前抱住的時候,蕭子雅的額頭已捱上了那凌厲的木角,雖賴著他未撞個結實,卻也濃豔豔的鮮血長流。
蕭妃等人俱是嚇得一怔。蕭氏搶到蕭子雅身邊哭道:“我的兒,你怎就這般命苦。”哭了一陣,終是抬起頭,吩咐眾丫鬟婆子退下去,示意鄭嬤嬤關好門,方對正幫蕭子雅止血的晉蘅道:“你可知我昨夜為何忽然讓你娶子雅過門?”
晉蘅一頓。
“你素與陛下交好,難道就未曾發現他對子雅……”
晉蘅皺眉,若是初時未曾發現,到後來他嚐盡情人間的呢喃齟齬,又怎會不知三堂兄的心?
“太后與皇后素來不睦,兩家外戚爭權奪勢,傾軋數年。太后知陛下所思,昨日叫我去便是希望扶子雅入宮,與皇后對峙。”
晉蘅一呆。
蕭氏看了他一眼,“你知我素來討厭這種後院之爭,才婉拒了多少大臣送女為妾的好意。如今又怎能讓子雅入宮受這份罪?更何況,皇后是什麼人,你不知道麼?子雅如此單純性子,只怕進去了連骨頭渣都不剩了。那太后將勢力二字心中穩坐,當得大難,她可會真去救子雅?不第一個將她推出去做替罪羊就是她的好意了。”
晉蘅手一抖,蕭子雅也方才明瞭姑母所為的深意。
蕭氏繼續道:“如今將事情俱與你說清楚了,你可還會將子雅推出去?”
蕭子雅聞言嚇得夠嗆,卻知蕭氏是為自己好,頓時把剛剛那股羞憤孤立的衝動忘到九霄雲外,死抓著晉蘅的手道:“蘅表哥,我不要進宮,我不要去送死,不要。”
蕭妃聞之動容,暗自垂淚,咬了咬牙,心想她平生作孽太多,早就該萬劫不復了,但為了子雅,何妨再當回十惡不赦之人?況且,若是晉蘅同意娶子雅為嫡妻,那蘇辛腹中孩兒也留不得!
而這邊田嬤嬤直跪了半盞茶時候,蘇辛方始找回神智,對她道:“我要靜一靜。”
田嬤嬤心知自己此行目的已然達成,接下來如何,全不在她所能左右,方起身含淚而回。
蘇辛獨自信步游去,不讓任何人跟隨。那些丫頭起初哪裡肯放,但蘇辛臉色極峻,與前時判若兩人,實在唬人,便俱不敢相違,只遠遠地跟著,卻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