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穿一身仍有九成新的朝服趕到宮裡,才發現宮裡已經站滿了人,許多平日不來上朝的親王貝勒什麼的,也都趕來了探聽詳情。
這個時刻已經日上三竿,早過了朝會的時辰,但吳三桂問下來才知道,負責監國的福臨阿哥根本連面沒露,據說是守在關雎宮內,壓根兒沒心思理朝了。
“吳將軍,您也來了”聽到這聲招呼,吳三桂連忙轉頭一看,原來是睿親王多爾袞在跟他說話。
“睿王爺您可知詳情如何?”吳三桂忙問。
“詳情我也不甚了了一切還得等八阿哥的訊息”多爾袞微皺著眉頭,低聲說道:“不過皇后娘娘此番病急,訊息傳到皇上那兒,皇上必會日夜兼程趕回,福建戰事,恐怕得在你我二人之間擇其一南下主持剩餘諸事,吳將軍您心裡要有個準備”
“三桂明白”吳三桂點頭謝他的提醒,心卻沉了下去。
關雎宮內,一片愁雲慘霧,蘇淺蘭竟藥石無效,始終昏迷未醒,唯一值得歡喜的是,她的高燒似乎在漸漸褪去。
“額娘,醒來額娘……”福臨呼喚到幾乎嗓子都啞了,卻依然得不到半點回應。長這麼大,他第一次紅了眼眶,只是咬牙強撐著,不讓眼淚滴落下來,因為額娘從小就教他,男孩子流血不流淚“八阿哥太醫說,該做決定了”一名內侍在旁輕聲提醒。
福臨沉重的點點頭,憂慮不捨的望了母親一眼,慢慢站起蹲得過久而發麻的身子,跟著內侍朝書房行去。
書房內,太醫們的神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凝重,見到福臨進來,這才彷彿有了點生氣,一個個都朝他望去。
“張老太醫……”福臨抬頭向早已在等著他下決心嘗試顱腦針灸的張老太醫望去,同意的話在嘴裡溜了幾圈,就是說不出口來。
卻在這時候,皇后身邊的三大嬤嬤之一,梅妍嬤嬤突然闖進了書房,“噗通”一下跪到張老太醫腳下,“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
“別這樣快起來快起來”張老太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皇后娘娘的病,不用你跪,我等也會竭盡所能救治的”
“不是”梅妍抬起頭來,一臉赴死的決絕:“奴婢不是為這件事求您,而是有隱情相告盼能幫助太醫您挽救娘娘性命”
“隱情?什麼隱情?”張老太醫和福臨同時追問。
“事情是這樣的……”梅妍不再守口如瓶,而是將自己曾經給蘇淺蘭下過五日醉藥的經過,以及藥物的來源和作用,源源本本的全部說了出來,只略去了將蘇淺蘭拐入中原一節。
“梅嬤嬤你”福臨聽得又驚又氣,怒得幾乎把持不住一腳踢過去,把這個疼愛了他許多年的嬤嬤給踢成滾地葫蘆。
“只要救得格格醒來,梅妍任打任罰,死而無怨”梅妍悽然一笑,能說出這番話來,她就已經做好了千刀萬剮的心裡準備。
張老太醫則是緊緊皺起了眉頭,沉吟半晌卻道:“八阿哥勿急這五日醉既是傳自華佗,按其藥理推測,必是源自華佗名藥麻沸散,此藥雖已失傳數千年,但當初卻是華佗用來開顱治病的必備方子”
“就算經後人改制,料也超越不過華佗絕世醫術,五日醉的害處應不出麻醉之外,恐怕不能算是娘娘腦疾發作之根源”
張老太醫說到此處,又對梅妍點點頭道:“不管怎麼說,你能說出這件事,也有利於我等對娘娘病情的瞭解判斷”
梅妍聽說五日醉按藥理不會是蘇淺蘭的致病根源,暗地裡鬆了口大氣,但對張老太醫的道謝之意,卻是面現慚色。
福臨忿忿的瞪了梅妍一眼,毅然對張老太醫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還請太醫按照先前所敘,為我額娘探明病因”
“奴才遵命”張老太醫神色一整,也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謹慎態度,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一旦有什麼閃失,他押上的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很少有太醫會這麼做,但他,不同宮中氣氛異常沉重,民間也彷彿受到了感染,行人神色間比往日都少了幾分歡快。
皇后娘娘病危,這訊息瞧著似乎跟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有史以來,但凡宮中有喪事,民間必然要禁喜樂,膽敢冒大不韙者,輕者下獄,重者株連九族,事情沒有好轉之前,誰敢大聲喧鬧?
許多剛從外地進京的商旅外客,一到京城便感到了氣氛的異樣,各處客棧、酒店、青樓等人群聚集的所在,到處是三五成群私下議論這事的小群落,言語間紛紛透露出不樂觀的意見。
某酒店中,臨窗坐著兩名風塵僕僕的外地客人,兩人剛坐定叫了酒菜,正要把酒閒聊,順便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