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彷彿整個人就隨著來到山巒頂峰,呼吸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到的最新鮮空氣一般,通體舒暢。
閉著眼,再睜開,胤禩發覺身邊兩個男人依舊沉醉在樂曲中,而此時,那琴音已經停住了。
通曉音律的八阿哥甚感驚奇,知道此等造詣非凡人所能。好奇地靠近珠簾,正準備掀起,卻聽裡邊一聲“八爺有禮了!”一個叫他目瞪口呆的人走了出來。一身雪白紗裙的謝小風嫋嫋拜倒在他的腳邊。直到男人反應過來,迎上那雙奪目的玻璃珠子,不禁又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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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黢黢的深夜,緊挨著京城的北郊被一陣嚴實的迷霧包裹,使得原本郊鎮僅剩的不太耀眼的幾處燈火更顯黯淡,忽明忽暗的蠟燭幾次都彷彿被夜風擰斷了脖子,但過後,又很快掙扎著散發出飄忽的光芒,勉強為自己照明的本職盡責著。
平鋪在街道上的每一塊碎磚石,在沾溼了冰涼的霧水後映照在燈光下,閃耀出晶亮的幾個發光點。好像海邊浪潮褪去遺落下來閃光的貝殼。周圍連狗吠聲都聽不到。一切似乎都睡著了。
馳騁在馬背上的年羹堯似乎也被這裡的寧靜氣氛感染,放緩了速度,勒著韁繩,在小鎮唯一一家旅店門口停住了腳步。
下了馬,叫了房間,才送走小二,便走到約定的那間客房門口,呆呆地望著那扇木門,心跳得異常快了。這種不可思議的興奮除了在他之前人生僅有的最歡愉的時刻,是再也沒出現過的。雖然那歡愉,很快就隨著產生的主人凋謝了,好像還沒來得及在春天綻放的花朵一般。
裡邊的人會是她嗎?年羹堯心想。回憶起八爺兩個時辰前的吩咐,很難再控制自己的理智。新主子方才說話的目的似乎就是要叫他這般誤會的。四爺藏了一個女人,戴了那張神秘的面具,那張你親手轉交的面具。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充分證據說明戴面具女人就是他今生摯愛的身份。但是,依據八爺開始牽扯到有關她話題的曖昧態度來看,自己現在會產生這樣的疑惑絕非杯弓蛇影。
或許我早該猜到了。四爺一直以來的態度就是最好的鑑證。畢竟他也被她迷惑住了,不是嗎?聯想到後來在胤禛書房見到過的那副丹青,年羹堯的疑心就更大了。同時也篤定了四爺暗戀她的事實。喪失情人的痛苦讓他一度迷離雙眼,此時,回想起四爺一年來的行徑,不禁大覺可疑。雖然沒有表情的臉孔一向都是那位爺的標誌,但時時刻刻剋制住悲傷絲毫不讓它外露的沉默就是不正常的了。除非他不愛她。相比較而言,無論借酒澆愁的方不染,還是情場失意疆場得意的西北大將軍王,更或甚縱情放縱逃避內心真情的自己,都要顯得真實許多。想到這兒,突然覺得用虛假兩字來形容胤禛在這一年裡的表現,真是再合適不過了。甚至在上墳那天,他居然都沒為她流過一滴眼淚。
年羹堯忐忑的思緒很快被打攪。陌生的那扇門開了。露出一張他不願看見的臉。不管怎麼說,西北大將軍王都是四川巡撫名正言順的頂頭上司。
跟上一言不發的十四,伴隨身後的嶽暮秋,三人騎馬一路飛奔,很快到達離北郊小鎮不遠的一處村莊。是背靠幾座山峰的一個極其隱蔽的地方。黑夜裡,沿著一條蜿蜒在山路間的小溪往前,翻越了兩三處陡坡,才到達的。
年羹堯一路沒有做聲,始終默默跟著。但一顆心卻不像他外在表現出來的那般穩健。砰砰砰地悶聲狂跳,好比一隻被點了幾次都沒炸的爆竹,一個勁兒地只是滋滋響著。但他自己知道,這個爆竹沒有壞掉,只是欠缺真正能被點燃的引線。
直到前邊的十四停下,年羹堯才不得不收攏思緒。一座幾乎與世隔絕的小院落矗立在了眼前。樸實無華看起來絲毫沒有特別之處的這個地方,裡邊會走出能點燃他的那個女人嗎?他簡直不敢往下想。黑夜白晝幻想過無數遍的奇蹟居然就要在眼前上演了。一顆心簡直要跳出嗓子眼了。看著十四,自己這份猜測就更肯定了。能同時牽引出十四和胤禩好奇的女人絕非四爺在外豢養的普通人。而之所以要在這麼偏僻不為人知的地方戴上那張精緻看不出破綻的人皮面具,這個答案,幾乎不用回答,就已經呼之欲出了。年羹堯想到這兒,才發覺手心裡已全是冷汗。
將馬匹都交給小嶽子遠遠隔開之後,躲避在這個院落側面一個破土堆後的就只剩下十四和年羹堯兩人。
沒有月亮的夜晚異常昏暗,三品大員幾乎看不見身旁開口說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