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冊,化作一卷書,被狂風鼓吹,不停翻動。一個個鮮活的記憶畫面歷歷在目。從帶著自己親近四爺開始,她的好哥哥似乎養成了凡事都把她栓帶在身邊的習慣。從香軒閣到琵琶湖,從暫住四爺府邸到方苞壽宴,從被流言蜚語包圍到之後的毒酒賜死,很難說,大大小小的事件當中能少得了他步履的蹤跡。向四爺賠罪為鈕鈷祿氏小產上門負荊請罪道歉一事就鬧得滿城風雨,婦孺皆知。原本不屬於她的漩渦大門逐漸向她敞開,看不見的手臂一點點把她圈緊。他對她果真是出於真心嗎?
曾經這個不須要思索的問題猛地把年小蝶抓牢。她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看著她雙唇微啟喘氣的模樣,毛頭小夥的臉又一次漲了個通紅。然而,這僅僅是對美麗事物最基本的正常反應。成年男人那套明明眼中驚豔卻低頭佯裝看鞋的裝模作樣式的虛偽與掩飾,顯然,他還沒學會。
“好姐姐,不要再難過了,似你這般的人身邊圍繞的應該盡是笑聲與歡樂才對。那些屬於凡人的困擾與憂愁不是你的同伴。”
“笑聲與歡樂?”她機械地重複著他的話,側過頭來眼睛茫然地盯在他臉上。像是在看他,卻又像根本看的不是他,目光悠遠,然後又變得如穿透花崗岩鋒利寶石般的犀利。冷笑一聲,自嘲又譏諷的微笑在她的嘴角點燃。
“凡人?我這般的人?燦英,你難道不把我當做凡人看待嗎?比起那些平平常常的百姓,或許,我連當個他們其中之一的運氣都沒有呢!”
“怎麼會?姐姐為何要說這樣的話?姐姐出身官宦,本就是千金小姐,如今又被聖上眷顧,再加上姐姐是這等容貌的人,種種好處加在一起,嘖嘖,別人只有羨慕的份兒了!”
生活的無憂富足就代表了生命的真諦?小蝶苦笑搖頭。心想個中滋味當真只有自知。望了望對面燦英被燭光照得明亮的面孔,頓時收起所有的哀愁。我真是傻了,不快活的事自己想著也就罷了,何苦非要攪得別人也不愉快呢?他雖聰明,可畢竟年幼,說多無益。
遂卸下一臉的愁容,和藹著揚起嘴角,從分別後的種種細節問起,衣食起居,用度開銷,盡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與燦英談說。
機靈的小夥子一邊小心翼翼回答,一邊察言觀色。將方才的疑惑暫時收起,陶醉在如花一般嬌豔的容顏下,心情激動。壓根忘了自己還有個法號叫覺空。數月間,他曾經光光的腦袋被一層油亮的短髮覆蓋,臉上盡是青少年才有的飛揚神采。
一個天真,一個年幼,兩人正隨意漫談。冷不防,敞開的窗稜外響起輕輕的叩擊聲。一開始,他倆以為聽錯了。但接著,又是一陣叩擊。他倆對視著,沒再出聲。停了一會兒,叩擊聲又傳來。李燦英直接的反應是從椅子上跳起。蘸著桌邊茶碗裡的水,他在桌上寫了個“皇”字向小蝶詢問。換來的卻是立即的搖頭。
怎麼會?他來之前,總是讓常喜事先通傳,走的也必定是大門。年小蝶瞥了燦英一眼,疑問佔據心頭。會是誰呢?
“燦英,你剛才怎麼進來的?”
李燦英來不及回答,一個黑影迅速推開窗戶,如閃電般雙手朝他撲了過去。直到小蝶看清,那黑衣人已經兩個手指扣住了燦英的咽喉。沙啞著嗓子,朝他怒喝:“你是誰?”
雖然黑衣人蒙著臉,但聽完他這句話,小蝶立即明白了他的身份。捂著嘴巴,低聲呼叫出來,“十四阿哥!”
黑衣人聞聲身體一僵,手指仍卡著燦英的喉嚨,臉卻朝小蝶的方向轉過來,視線定格在那張百看不厭的臉上,痴纏的目光漸漸變得濃烈。看了她好半天,終於打破沉默,開口說了跳進來的第二句話。
“如此,竟也不枉我一路追來……”
小蝶聽了,臉頓時發熱。低下頭,不去看他。生怕又被他誤會什麼。原本心思躊躇的她忽而想著自己的不如意,忽而想到有些混亂的過去,竟沒發現十四一隻始終並不自然擺放在胸前的手臂。還是李燦英眼尖瞅到發出一聲驚呼,才引起了小蝶的注意。
“啊,你的胳膊,受傷了?”她有些驚慌地朝十四望去。
☆、CHAP101 生變3
十四不說話,只是拿熾熱又探尋的目光盯住年小蝶。整個人陰鬱得好比烏黑一團的沙塵暴。
小蝶卻是被他流血的胳膊吸引去全部的注意,一邊吩咐著李燦英取來紗布和清水,一邊拉過十四坐下。被她軟軟的小手這麼一拉,蘊藏在允禎胸膛裡的憤怒與疑惑的熔漿就翻滾得更厲害了。
穩定住情緒,他扯了扯喉嚨,背靠在椅子上,注視著說出去找些傷藥的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