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喊叫,
“蝴蝶妹妹,快出來,你看,我抓住什麼了?!一個竟敢偷龍袍穿在身上的小偷!”
在眾人巴巴的眼望中,屋內這才升起了一抹淡光,“吱呀”一聲門板推開,一個纖細低首的影子出現。除了腦袋不聽使喚的那拉氏,在場諸多女子見了此人,眼中均現出羨嫉的神情。就是這樣一副容顏才惹得聖駕為之縈懷掛念的吧。比較之下相形見絀的自卑心態隨後產生,直到視線縮回周圍,彼此相顧,眾女子的心情才稍事平靜。彷彿大家都在拍著胸口慶幸,心道,原來天下有此容貌者終究鮮少,與自己一般模樣相近之人才是多數。
就在這樣暗自讚歎的眼光中,胤禛發難了。首先,他為之動怒的是年小蝶當著眾人面聖行禮的對白。她竟以庶民年氏自稱,雙膝跪拜,仍朝他行漢人之禮!
本來,這在無人之處,在他與她僅兩人會面之際,施以如此禮儀,他也不會計較;但,偏偏她就是學不會看人臉色,講究場合!她也不看看,今夜是當著閒梳院這處冷宮一眾廢妃僕從的面,即使她不想給他這個君王一點面子,也可以完全敷衍一下,含糊高呼三聲萬歲即可。卻想不到她偏偏一點叫他迴轉的餘地不留,當著這許多人,給他難堪。他再想維護她,也沒有辦法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沉聲中,他俯□體,黑著一雙漆炭般的雙眼,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等到靠近那張貌似低眉順眼的臉龐,驚怒的情緒又在他的胸膛中爆發,“你雖被囚禁在此,但朕自忖倒是向來未剝奪掉你的名號,你在此間一番用度,仍是以貴妃娘娘的額度配給……在這點上看……似乎弄不明白的人……不是朕……而是你……”
說到這裡,胤禛扭頭嫌惡地瞪了眼那拉氏身穿的那件紅色衣裙。餘光瞥了眼衣裙上精工細作的錦織花紋,收回視線,盯住年小蝶,心中恨道:“你倒好,把朕親自從庫房供品中挑選出來的賞賜給你的布緞送與了旁人!”
他這種目光,小蝶不抬頭,卻也感受到了分明。對胤禛,她太熟悉了。戴上人皮面具、改了名諱,被當做玩偶般任他呼喝而彷徨心惴的一年光景不是白過的!他的脾性,他的手段,都叫她早就一一見識。因此,此刻,她怎麼會不曉得,眼前的這隻老虎已被完全地激怒了呢?
環顧了一下週圍眾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樣,心中冷笑;瞧了眼那拉氏正朝她揮手靠近親熱的模樣,又覺得溫暖。微微搖頭,朝那拉氏做個不可的動作。她便把所有注意力轉移到此刻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的百獸之王的身上。
欠了欠身體,她迎視他火焰般燃燒的眼神,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民女雖沾染些家中得之朝廷的蔭庇,但一直以來,民女始終以一己庶民之身份自居,潛心閉門修身養性,於其他一切事務,早淡然漠之爾,陛下之所謂年妃一項稱謂,實非民女斗膽違心而敢冒領耳。”
什麼朝廷的蔭庇?什麼一己庶民之身份?又是什麼閉門修養生性?全都是他媽的藉口!胤禛被她一番話氣得不輕,抹了兩下額頭,看了眼周圍眾人看好戲的觀望神情,於她這份不體諒的做法心中更是著惱。自登基以來一直沒人敢逆龍鱗行事的順暢之感於此時,卻被一個叫他捧在掌心也欲罷不能的女子給徹底阻斷。氣得他口不擇言。一時間竟是把心中所想盡數傾瀉,與他在朝廷百官前不露聲色的初衷大相徑庭。
胤禛如連珠炮似的責難發起了進攻。他說,
“什麼叫朝廷的蔭庇?年小蝶,你是在以你的哥哥朕如今的忠祿侯西北大將軍年羹堯而言嗎?什麼叫以庶民身份自居?你是在向朕暗示,要與那年羹堯、你們年氏一族撇清關係嗎?還有,你的潛心修養,又是些什麼玩意兒?修養得半夜竟招呼來一陌生男子闖入你的內室嗎?”
說到這兒,他得意地看到她倒退兩步,臉色蒼白,神態失措的模樣,很好!她不給他在眾人面前留面子,他為什麼還要提她遮掩旁顧?這是她應得的!
果然,眾女交頭接耳,幾個新趕過來的太監也是偷偷議論。悉悉索索之言,絮絮叨叨之語,頃刻間匯合成一股暗流,朝被議論者周圍的空氣圍堵了過來。
“人人都說年妃妖媚,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何止妖媚,簡直是狐媚!”
“兩位姐姐說錯了,此女該稱下賤才是!”
“就是,若別人說三道四還罷了,咱們只當是捕風捉影,道聽途說,聽信不得,但這種話出自聖上之口,又豈容旁人再疑?此女行為之不檢,蓋當定論矣!”
這是三個宮女和一個太監的對話。還算是口下留情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