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異母的弟弟更不用說了,天生就處於敵對之位,便是如今他登基,對方心中灰燼也未必全滅。
反而是曹家幾個表兄、表姐倒來得親呢,只是也不如薛池這般大方。教小皇帝一下便生出了些親近之感。
薛池笑道:“常來常往便是,長住卻是不便,我心中掛念孃親。”
小皇帝哦了一聲,露出思忖之色,小曹氏身份尷尬,縱為天子姨母,卻也不好明裡相幫。
薛池也並沒想過利用一個十歲孩童,忙轉移了話:“天氣炎熱,皇上出了汗,快洗漱一番。”
果然隨行之人俱帶了便服,替皇帝換下了厚重的龍袍,又鬆了發冠,擦洗過後皇帝一身輕鬆,便道要手談一局。
兩人在涼榻上坐下,薛池成竹在胸的下了一子。小皇帝見薛池一派大師風範:面上雲淡風清,落子毫不遲疑,舉手不悔。頓時肅然以待。
然而越下,他眉頭擰得越緊,抬眼看了薛池數次,終於忍不住了:“……表姐,你是讓著朕?”
薛池啪的落下一子:“何來此言?我可是盡我所能。”
皇帝狐疑的又看了半晌,發覺她真不是讓棋,他對於讓棋深有體會——誰不讓棋給他啊?以致於各種隱蔽的讓棋他都不需看出痕跡,已然有了一種直覺!
這位表姐還真是就這水平——一手臭棋!
小皇帝忍不住就笑了:“表姐棋藝堪憂。”
薛池不以為恥:“消磨時間而已。”
小皇帝發現先前種種以為她“奇招迭起”原是“亂拳出擊”,自己果真勝她數籌,一時又是好笑,又是滿心成就感——他畢竟只有十歲,竟能真正的勝過一位十七歲的表姐!
小皇帝樂不可支的下完一局,又拉著她再來兩局。
薛池渾不在乎,又不掉肉又不掉銀子,怕什麼!
小皇帝滿面笑意道:“表姐不如拜朕為師。”
薛池斜睨了他一眼:“好啊。”又伸出手來:“給些拜師禮,可說好,從此徒兒就要靠師傅照應了。”一臉的憊懶。
小皇帝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好說,好說!”連忙招手道:“小安子,快去將那方田黃石取來!”
小安子是小皇帝隨行的太監,聞言一溜煙的跑去取了來。
小皇帝從小安子手上接過木匣送到薛池面前開啟:“你看!”
匣中絨布上放著一塊黃色石料,通體透明純淨,潤澤無比,似一塊凝固的蜂蜜。
小皇帝道:“這是一方田黃凍石,用來雕刻印章最佳,給表姐做一方小印好了。”
薛池閱讀過《珍寶鑑》,知道這田黃凍石萬金難求,是印章頂級材料,小皇帝用這個來做收徒禮,又文氣又豪氣。當下笑著接過,逗小孩一般道:“多謝師傅。”
小皇帝眉頭一皺,不樂意的哼了一聲。
薛池呵呵的笑,站起身來正式福了福,收起笑容肅然道:“融嫵見過師傅。”
這一聲讓小皇帝身心舒暢,竟比旁人山呼一萬聲“萬歲”還要痛快。他連忙攙起了薛池,一臉按捺不住的笑意:“往後私下我們就以師徒相稱。”
薛池心道:不就是角色PLAY嘛!陪小朋友玩要有耐心。她也是給同村小學生當過家教的好不好!那些小鬼才真叫搗蛋難伺候,眼前這個小皇帝真可以說是乖孩子了。
一個小師傅,一個大徒弟,正是滑稽可笑,身邊服侍之人都看得怪異無比,偏兩人一本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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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聽說小曹氏回了府,有心叫她來問話,卻始終不好做得太過急切,只得按捺。
小曹氏更衣卸妝後斜躺在貴妃榻上,半閉著眼睛。
柴嬤嬤坐在她上首,拿著篦子給她通頭,一邊碎語道:“也不知大姑娘能否應付得來……宮中規矩多,她又是個慣沒規矩的,唉,只能盼著太后娘娘瞧在您面上了。”
小曹氏聞言,眼中不由閃過一抹厭惡,旋即閉緊了眼睛,雙手攥拳。
自從曹芮華入了宮,姐妹兩個鮮少見面。
在小曹氏的記憶中,閨中的姐姐是溫婉可親的,入宮後不得志的姐姐是哀傷中帶著柔韌的。
可是今日,上面坐的這個人笑語間就強勢的不容置喙的決定一切,陌生得讓小曹氏只覺得從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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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池沉沉的一覺起來,打了個呵欠,越女官一邊看著趕緊垂下了眼簾。
果然薛池更不文雅的抻了個懶腰,她轉眼一看,見一旁有個香爐正嫋嫋的升著縷青煙,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