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朝薛池招了招手:“來。”
比起胖婦人,薛池覺得凌雲給人的感覺更好,當然願意上她的馬車了,連忙往凌雲馬車邊去。
到了車邊,一個長相有些陰柔的少年伸出手來扶了薛池一把,將她託上了馬車。薛池心中覺得有些不對,一時也說不上來。
待進得車廂,薛池見凌雲跪坐著,腰後墊一個細藤編織的軟枕,旁邊一張固定的小几,上面放著一碟梅子,一壺茶水,並幾冊書。
凌雲搭在膝上的手正握著卷書,見薛池進來,她略微頷首:“坐。”
薛池側身坐下,看凌雲一副仙女狀,自己卻是滿身狼狽,衣服髒亂也就算了,鞋尖還露出兩個大腳趾來,實在是不雅,她不禁將腳往後收了收藏住,只慶幸剛才下山時怕被人誤會把大刀撇在樹後,否則還不知是神馬形象。
凌雲抬眼略一打量,挑起簾子對著外面道:“小晉,拿個水囊和一瓶金創藥來。”
小晉便是先前陰柔的少年,聞言不消片刻便送了個水囊和瓷瓶子來。
凌雲接過遞給薛池,又給她條幹淨帕子道:“姑娘自己清理上藥罷。”
薛池應了一聲,先喝了幾口水,這才處理傷口。
凌雲靜靜的看著,見這姑娘皺著眉,脫了鞋襪。脫襪子時牽動血肉讓她明顯疼痛了,但她只是嘶了一聲,並沒拖拉,而是很利索的把襪子脫了。拿了帕子粘溼了,一點一點去擦傷口,血跡被一點點的拭去,傷口逐漸發白,她這才撒了藥粉到傷處。
這藥粉更加的刺痛了傷處,她也只是鼓著嘴吹了吹,待抬起頭來,已是滿額的汗水。
凌雲神情便更溫和了些,指尖推著碟沿,將蜜漬烏梅往薛池一方讓了讓:“姑娘先含顆梅,解一解乏。炎夏酷暑,又勞累驚嚇,不宜食乾糧。所幸就到離城,到時再好生休整。”
薛池十分感激的朝她笑了笑:“嗯,好!”
凌雲說完,並沒有再攀談的意思,低下頭去繼續看書。
薛池原以為她是要解悶的,不由覺得奇怪,但也不好去打攪一個專心看書的人,只好向後靠在車壁上獨自尋思。
也不知小曹氏等人如何了,看樊護衛等人身手不錯,應該無事。
等到了離城,怎麼找她們?總不能貼個尋人啟事吧?不對,應該找官府,她們順利到了離城,應該也會報官,請官府派人來尋。
還是不對,被山賊擄了不是好名聲,萬一小曹氏害怕聲張出去,不敢報官呢?
薛池左思右想,微微閉著雙眼養神,但在馬車有節奏的顛簸中,眼皮越合越緊。
凌雲聽到薛池的呼吸聲變得粗緩,不似先前仔細屏息,便抬頭來看,見她眉目舒展,竟是睡了過去。
她視線落在薛池妃色的領口,江牙段氏的布匹,顏色染得比尋常都鮮豔。細細的滾著窄邊,繡著一簇珍珠梅,細小潔白的花朵由密到疏,向胸前舒散開來。衣料上乘,繡工精湛,但這樣的式樣已是許多年前時興的了。
她的目光往下,又落到了薛池手上,細緻白皙,非嬌養不能得。
又想起她舉止雖不失大方,但並不高雅。
像是個千金小姐,家道敗落,雖有底蘊,守著些舊物,到底疏於教養了。
凌雲嘆了口氣,目光中露出一絲憐惜,卻不知是憐惜薛池,還是自憐。
第10章 倒黴
薛池覺得自己只是眼皮粘了粘,就一下驚醒,她一下坐正,驚魂不定的左右打量。
凌雲目光從書上移開,輕聲問:“醒了?”
薛池目光落在她臉上,慢慢的回過神來:“我居然睡著了……這是到了那裡?”
凌雲伸出手來,將車簾微微的挑開一條縫,指尖被透進窗的陽光照得有些透明:“你輕聲些……正要進離城。有城衛正查問,若一會有人檢視車內,你便說是我的婢女好了。若不然,你身無通關路引,是不能進城的。”
薛池連忙閉著嘴點了點頭。她半起了身,順著縫隙往外看去,只見前頭前一座兩層的城樓,下方城門大開,城衛未著鎧甲,手執長矛攔著路。
行人車馬排成一隊,待城官查問過,城衛才一抬長矛放進城去。
凌雲這一隊聲勢浩大,那胖婦人不曾下車,另有個青衣男子上前去遞文書:“我們一行是去給梁郡王賀壽的……”
城門嘈雜,薛池聽不分明,見城官拿著文書看過,露出一抹怪笑來。青衣男子作揖賠著笑,好一會兒城官才點了頭,抬手示意放過。